“那你总不能让朕杀了自己的孩子吧。”云轩挑了下眉梢。
“你心软了?”巫远哼了一声,“弑父夺位的您也会心软么?”
“大司命!”一直沉静的人压低了声喝斥道,“注意你的身份,你只是司命院的大司命,不可干政不可涉及皇权!”
巫远眼中划过一道光,好似坠落在大地的星辰所发出的光芒,他怅然般地叹了口气,转头望向身边与他容貌相似的王者:“不可涉及皇权?”巫远鄙夷地反问,“元始帝何曾说过天姓皇族可以掌管司命院了?”
“元始帝!元始帝!他都死了一千多年了,还是被他的庶出女儿杀死的,他的后半生被囚禁在重华宫为何从来没人提及,他的失败为何你们都要避过!”云轩振袖起身,背着手,焦躁地在巫远身后来回踱步,像个暴怒的狮子,“够了!如果他所定的规矩都是完美的,为什么五百年前祖洲会分崩成十几个国家,世乐现在连最弱的南浔都打不过!元始帝的那一套,朕不需要!”
“啪”地一声,昏暗的屋内传来一声巴掌声。云轩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玄袍的男人,嘴角抽了下,却终究没有再开口说一句。
“清醒点吧,二弟。”巫远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同情地望着面前不甘、悔恨又脆弱的王者。云轩一直在拒绝着元始帝的一切,却又在不停地继承着元始帝的一切。在巫远的眼里,云轩就像是元始帝的影子,云轩自己也知道,但他不愿意当元始帝的影子,他想走到光亮之中,承接地母的庇佑。可是云轩太着急,也太心软,当巫远让他亲手杀了云鸾的时候,巫远就看出来,云轩终只是元始帝的影子。一个伟大的帝王的影子。
“你不是想知道这次占卜的结果么?来看看。”巫远转过身,他一直都不太会劝云轩,只得靠这个方法让云轩冷静下来。
这个方法很奏效。云轩安静地跪坐在原来的地方,屏息凝神,看着巫远恭敬地从雪葵盒中取出那一根雪白的鸟羽,将鸟羽放于两掌之中,口中念诵着上古的偈文:“迩来碧落,杳杳神踪,祈兮皓日,请以云谕。”而后巫远松开了双掌,鸟羽飘飘荡荡落在地上,尾羽指向了西南方。
“测出来了么?”云轩见巫远睁开眼,忙问。
巫远点点头,恭敬地拾起地上雪白的鸟羽,放回了雪葵盒中,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幽白的光焰绕在指尖,巫远在雪葵盒上轻轻一点,幽白的光焰瞬间在盒盖上扩散开来,之后消散。这是大司命的封印之术。“崩天毁地,天地初新,承天袭云,一统祖洲。”巫远盯着云轩,一字一句地道。
巫远的声音落下,偌大的屋子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再无其他。云轩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哥哥,手心沁出了冷汗。
“这是什么意思?”不知过了多久,云轩回过神,脱口就问。
巫远皱了下眉,这个意思云轩肯定知道。“元始帝要回来了。”巫远转过身,闭上眼,继续他今日的功课。
“天缗……”云轩低声唤出了这个一直笼罩在他心头的名字。
【传说二十七】
与元始帝辉煌的前半生相比,元始帝的后半生显得十分暗淡。一统了祖洲的帝王,后半生只在正史里留下了寥寥数笔,史官们给元始帝做赞的时候只得对他的前半生结赞。顾敛在《志异录芙蓉雪》中曾经隐晦地提到了元始帝生前最后一个月的情状。后世的史学家们苦心孤诣,从《芙蓉雪》篇中捉到了一丝痕迹,于是有史学家大胆地在著论中称元始帝的后半生被他的庶出之女,后来的监国长公主天芙囚禁在重华宫内,最后死于天芙长公主之手。这篇著论一出,天下哗然,当时的世乐国主派人通缉这位史学家,却因这位史学家并非世乐之人只能不了了之。但随后,有人发现这位史学家精神有异,世乐国主借此宣称著论是那个史学家的谬想。然而,关于元始帝的后半生之谜,从那时起就被越来越多的史学家们关注了起来。
第5章 质子·四
“七弟快来,轮到你出战了,那个世乐来的小子你可一定要给我赢到手啊,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声传来,屋帘被掀开,走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他的面容与沙扬刃有几分相似,但比沙扬刃要粗犷许多,再过几年,他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北漠男人。
沙扬刃湛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寒光,他背对着那个男人,这个狠厉的眼神只有云鸾能够看见。蜷缩在床角的云鸾慢慢地把头埋在膝盖上,避开了沙扬刃的眼神。
“我这就来。”沙扬刃收起眼里的冷酷杀意,转过身,咧嘴对那个迎着自己走来的男人说道。
男人走到沙扬刃身边,右手搭在了沙扬刃肩膀上,把沙扬刃往身边带了一下,左手四指握拳,大拇指指向身后的孩子,问道:“这就是那个世乐世子?”
沙扬刃点头,同样伸手搭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大喇喇地拉着男人往帐篷外走:“大哥我们先去把这仗赢下来去!”
“走!”大掌拍在沙扬刃肩头,跟着弟弟一起走出了帐篷外,出了帐篷,男人如刀般的眉头紧锁在一起,男人说,“七弟,那个小子也太弱了吧,我们要来他能做啥?”
门外左右两边各支了个火盆,烧得通红的木炭发出噼啪的声响,火光中,沙扬刃眼神暗了暗,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他是漠神和地母一齐选中的人,我们抢到不亏。”低哑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