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旋正在榻上搂着狼后睡得酣熟,莫名其妙被沈炼一顿叮嘱。到最后,他怨愤地看着沈炼,闷声道:“不过是凑在一块喝酒罢了,你当是王母娘娘下凡?”
沈炼只在心里道,凰兮在他心里,怕比王母娘娘都要重些。
他觉得,凰兮虽然冷冰冰的,却从来都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心思也玲珑,神思也灵秀,瞧人也透彻。与那样的人相交,那种情谊,从来都很脆弱,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便将一切都毁了。
慢慢的,沈炼开始说不清。
他不知自己为何耐着性子对凰兮,他在六界中,胡作非为活了千余年,束缚着的日子,还从没有过。
然而,被束缚着,却也没来由的欢欣着。
他想编个理由,却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
他虽不懂,却真真儿有那样一个理:有些珍惜的东西,握在手中的时候,往往是最瞧不明白的。?
☆、第六章 终究殊途
? 鬼王婚书第六章终究殊途
酒宴的那日,沈炼特地没到凤王殿去。
他总觉得,自己去了,待等时辰到了,定要和凰兮一起走。到那时候,总觉得有几分微妙的逼人胁迫之意。
还不如由着他,他想来,便来,实在不愿意,便算了。自己也不会苛责他什么。
不知为何,沈炼总有着几分信心。这档子事,凰兮应了他,既是应了,照着他的性子,该会来的。
自己,在那等着便是了。
星旋倒也真给沈炼面子,不知是体恤沈炼此番不易,还是唯恐他再次深夜潜入寝宫。酒宴之上,只有几个体己的朋友,蛇王、狐王、犬王,都是昔日走得近的。也不曾安排穿着妖冶的美女,倒有几个身着素衣的清丽女子在一旁拨着琵琶筝琴。
寻常热闹喧嚣的酒会,此番倒精致幽雅起来。
沈炼捡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了,靠着窗棂在那里等。
子时时分,凰兮果然前来,半分不迟,半分不早。
沈炼知道,凰兮是个极其自律的守时之人,在他心中,过早过晚,都是失礼的举动。
有时沈炼也挺诧异,如今六界,还有凰兮那般死板的人。
凰兮进门的时候,白衣猎猎,带着萧瑟的凉风,衬着出尘的容貌,在酒会上惹起不小的惊动。他站在那,众人的目光一个个都死死盯着,似乎从没见过那样的人。
而端坐在主位上的狼后,伏在星旋身旁,一时间,却也是看呆。
似乎,那一瞬间,她也明白,为什么众人口中,那凤王从来都是与他人不同的不群之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仙风道骨,不落凡尘。
果真出尘仙神。
沈炼倒不曾注意众人的眼光,从凰兮进门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便直直落在凰兮一人身上。他站起身,连忙过去将凰兮引到自己身侧的座上。偌大厅堂内,两人并肩坐在僻静的一角,那般与众不同。
众王也是惊讶,皆不曾想到孤高自傲的凤王竟会屈身前来。他们,又都是浑不怕的,直接便在席间议论纷纷。
沈炼怕凰兮听见,连忙给他斟了酒,又扯了话题道:“我倒没想到,你真会来。”
凰兮微垂着头,只道:“我既允了你,定会做到。”
沈炼笑笑:“凤王,倒真是一诺千金。”
凰兮不说话,在他心里,遵守承诺只是为人的基本,却不知在沈炼心中,那是怎样惑人和干净的一种纯粹。
然而,席间众王,平日,毕竟是闹惯了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压抑不住故作沉稳的性子,开始喧喧闹闹地拉扯起趣事见闻来。
凰兮和沈炼都不说话,只沉默坐着。
喧闹的人声中,不知谁先开了一嗓子道:“前些日子,我还特意去江南烟雨楼尝了尝那里的姑娘,那叫一个滋润,那叫一个妖艳,可舒畅着呢。果然美人儿还是放开了性子好,我便不喜欢那些沉默冷清的,都是些心高气傲的,实则一个个都是人精,心里不知盘算着什么,多讨人嫌呢。”
那人说话,实则是无意的,不过是酒后豪言说出来大家开心罢了。
连沈炼也和着人群一起笑,却没瞧见身侧凰兮瞬间苍白的脸色。
不过多时,又有个声音道:“待你有空,再去瞧瞧邯郸的明国府,那里的姑娘也都是十成十的美人儿。听说那的规矩严苛着呢,凡是不遂了客观心意的,管你是不是头牌,立时便入地牢受戒,关了十天半月的也有。便因如此,那儿的姑娘个顶个的乖顺水灵,那感觉……”
哄笑之中,凰兮忽然沉默的站起身子。
喧闹的厅堂里,除了身侧的沈炼,并没一人瞧见他。
沈炼正兀自笑着,瞧见凰兮猛然起身,不禁吓了一跳,连忙敛了笑意,道:“怎么了?”
凰兮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我出去透透气。”
沈炼只当他不说话,待得闷了,也没多想什么。适才的那些话,还不算最浑的,平日都彼此打趣着说。
于是,他点点头,道:“我陪你去。”
然而,他刚站起身,却被身侧的犬王一把揽过去,和众人一起嬉笑着要他喝义气酒。沈炼推脱不掉,便取了酒碗一饮而尽,再一回头,却已瞧不见凰兮的身影。
沈炼觉得不妙。
这儿是狼族领地,他来得多了,四处了若指掌,凰兮却没来过,若是出去失了方向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