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用指尖扒开一点,不是红线,是个伤口,很深的伤口。
深到隔断气管儿的伤口。
白芷用指尖抚了抚,不像是被什么东西勒出的痕迹,因为伤口的裂处表皮平整,除非是被利器以特别快的速度划过,否则绝不会造成这样的伤口。
此时他才冷静下来,所有的疑点都浮现在了眼前。
就算是着火了,娘亲和爹爹也不可能跑不出来,这个时代没有液化气也没有炸弹,怎么可能马上就熊熊烈火?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着火之前,爹爹和娘亲就已经跑不出来了。
也就是说,爹爹和娘亲是先被控制了或是被人杀害了,还连带着小黑也被杀了,而爹爹之所以躺在门前,大概也是因为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跑出来,所以才会一半身子探出门外。
不对,不对,白芷皱眉。
爹爹不会扔下娘亲和小黑自己跑出来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白芷想着,用所有的理智推算着,但是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因为他根本找不出任何家人会被杀害的理由。
爹爹和娘亲都是善人,根本没有什么仇家,至少在白芷活到这么大的时间里,没有听说过一个这样的仇家存在。
而所有的一切就那么摆在他的面前,铁一般的事实。
不容置疑。?
☆、【火红盛宴】下
? 想通了一些事情之后,白芷才放开爹爹,因为一夜的跪坐,双腿早就失去了知觉,他双臂支在地上忍耐着酸麻的感觉过去。
白芷用席子重新将爹爹的身子盖起来,然后朝烧得焦黑的房屋走去。
残破的屋瓦里,村长带着几个村民在翻翻找找,或许在哪个没烧着的角落可以发现什么奇迹。
白芷觉得这种奇迹太牵强了,这么大的火就算没有烧到也会被活活烤死。
泥土和灰烬和在一起,每走一步都觉得下一步粘腻不堪。
房屋不大,一进门就是正厅,所有辛苦采集、晒干的药材都没了,破碎的茶壶和茶杯零碎的掉在灰烬里,白芷艰难的在还有些余热的灰烬里前行。
他走到爹爹原本放药瓶的柜子附近,用木棍儿挑开灰烬,看到了几瓶完好只是熏黑的药瓶,温度有些高,他跑去提了一桶水将手沾湿,才快速将药瓶拿出来,然后将他们放在外面凉一下。
“村长,村长快来!”一村民大喊两声。
白芷回头,看到了几个人围在原本他的卧房的地方,挖着什么。
白芷走过去,心‘怦’的一下,像要鼓出胸口般。
那群人里,他看到了娘亲的银钗。
六寸长的钗,两根交缠着,尾端相合成一朵花的简单银钗。
这是娘亲唯一的首饰,从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娘亲就一直戴着,每天都戴着。后来娘亲才告诉他说,这是爹爹和娘亲的信物,是爹爹攒了好久的银子才给娘亲打造的。
她还说,你看啊芷儿,这两根交缠的银,就是爹爹和娘亲,最后有了你这一朵花。
白芷知道娘亲只是在逗他开心。
而这只被娘亲珍惜了半辈子的银钗此时就被丢在洗脸用的铜盆里,混杂着黑灰,在少量的水中若隐若现。
白芷没有多想,当他回神的时候已经抬手往水盆里伸去,但是在触及水的瞬间又迅速拿开。
因为水太热了。
“孩子啊,小心点,这水很烫的。”村长赶紧舀来一瓢水浇在白芷的手上。
白芷甩甩刺痛的手指,将铜盆踢翻然后扯下短褂子的下摆沾了沾水,包住地上的银钗放入冷水中。
银钗掉入水中的时候发出‘嘶’的一声,好半天白芷才取出来,掏出凡乐儿给他的丝帕将银钗仔细的包好揣进胸怀。
接下来,白芷跟着村民在废墟中翻找了近两个时辰,除了一开始的银钗和几瓶药,就再也没有找到其他东西。
村长散开大伙儿,然后对白芷说,“孩子啊,先去大伯家吃点东西,之后的事儿大伯想办法。”
白芷看着年岁已高身体却硬朗的村长,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慈祥了。
于是,白芷点点头,应了。
没错,现在还不是沮丧的时候,天气很热,要将爹爹的尸体埋了。
村长家并不富裕,白芷一次都没来过,比起他原来的家,村长的住所要更简陋一些。村长有两个儿女,都已经婚娶,女儿嫁到了隔壁的村子,如今不大的房子里住着一家五口,很挤。
白芷坐在饭桌前吃着陌生味道的饭菜,不是菜的味道难吃,而是他第一次有这种难以下咽的感觉,但是他依然快速的将饭往嘴里塞,咽不下也要强迫自己咽下。
因为,他要活着。
前世,他杀人无数,每一个在他枪/口倒下的人都与他毫无关系,他只是一个复仇的工具而已,没有感情没有怜悯之心。更不用担心有人会找他报仇,因为他只是收钱替人办事儿,要找也是找委托之人。
现世呢?
自己的家人和小黑也是被人委托杀死的吗?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