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的悬崖下,生长着一种叫六圌月雪的草药,性喜寒,有极强的祛毒能力。村里人常年在山里行走,蛇、蝎数不胜数,一旦毒蔓延到了五圌脏圌六圌腑,只有借助这种草药,才有治愈的可能。这种神奇的植物生长缓慢,不易成活,每次采摘的时候都需要十分小心,只能采其外叶,决不能伤到根茎,其间细微的差异,只有常年采药的医师才能辨认。
黑子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冒着生命危险来采一次。
他今年十六,尚未长开的体格纤细柔韧,却又富有力量。沿着熟悉的线路向下行进,他一边爬,一边采,时间就在专注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崖底。
悬崖底并非一无所有。相反,这儿有一条河,水流并不湍急,很清澈,常有小动物过来饮水。
黑子一路攀岩下来,又累又渴,索性跪到河边,捧起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刚喝了几口,上方忽地传来几声尖啸声——一群黑色的大鸟穿过岩石的缝隙飞下来,扑腾着降到地上。这种黑鸟非常凶圌残,专挑受了伤的动物攻击,不等目标断气就蜂拥啄食。它们的猎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撕扯成碎片,想求个痛快死都不行。
黑鸟们落脚的地方离这里不远,黑子略一思索,从背包里取出一截枯枝点燃。等火势稳定了,举着火把走了过去。
为人医者,绝不能放着受伤的对象不管。
黑鸟们见火便吓断了魂,顾不得食物,争先恐后地四散开来,很快便飞得一只都不剩。与此同时,黑子也看清了险些被它们当做午餐的对象,眸子瞬间瞪大。
居然是人?!
他扔下火把就冲了过去,将那个赤发的男人拉上岸来,探了探他的鼻息。
万幸,还活着。
黑子简单查看了那人的状态,越看脸色越凝重:左手骨折,背部有数个创口,伤口已经发黑了,明显是被带剧毒的兵器所刺。伤成这样掉到河里,一路冲到这儿,还能吊着一口气,简直就是奇迹。
他匆忙取了几片刚采好的草药,撕碎了喂到那人嘴里,暂时抑制住血毒。做完这些,他不敢耽搁,用绳索将男人绑牢了,用圌力摇了摇手腕的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圌声从深渊中飘了上来,崖顶的火神一个激灵,立刻开始收绳索,心惊胆战地把人拉上来,火神惊讶地发现黑子背上居然多了一个人。“这家伙是?”
赤发男人的呼吸很微弱,时断时续。黑子心急火燎,一贯淡漠的脸上难得露圌出焦虑的神色,“救人要紧,我们快回去。”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翻过山岭,回到诚凛,黑子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即刻给男人处理伤口、排尽淤血。待他脉象平稳了,黑子安心地长舒一口气,喂他喝下汤药。
解决了生死问题,视线这才转到男人身上。
见他满身血污,赤色的头发也很凌圌乱,黑子体贴地倒来一盆热水,为他清洗了一下。温热的毛巾擦去了污痕,露圌出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孔。
如果硬要用一个形容词来描述,那大概就是“完美”。
每一寸都宛如神明的杰作,无可挑剔。
如果换了妹子,对上这样一张俊脸,必然脸红心跳芳心荡漾,不过黑子从里到外都是纯汉子,只是羡慕地看向那人的腹部。
有腹肌,真好。
年轻的医师默默看了眼自己的胸腹还有手臂,忧伤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他就是不长肌肉呢?
当天晚上,病人的伤势又恶化了。
他的身圌体骤然变冷,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黑子担忧地抚上他的前额,心知今夜是最凶险的,熬过了就天高云阔,如果熬不过……
俯下圌身,握住他的手,在他耳畔轻轻唤了一句——“加油”。
加油,你还有大把的光阴,不要死在这种地方。
村子条件简陋,为数不多的暖水袋都拿给老人们了。见男人冷得牙齿打颤,黑子索性脱了衣服钻进被子,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有了人形“暖炉”,对方的状况好了很多,呼吸逐渐均匀绵长。黑子本打算守一整夜,无奈白天又是采药又是救人,精神严重透支,没多久,意识就陷入了一片黑圌暗。
第二天一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床铺的二人身上。
赤红的双眸缓缓睁开,在晨光之下显得异常明亮。
他名赤司征十郎,正是那个站在腐朽王圌权对立面,统领一众藩王的年轻王者。
常年习武养成的警觉性,使他睁眼的一瞬间就完全清圌醒过来。
昏迷的时候感觉不到,现在醒了,每一寸神圌经都在叫嚣着疼痛。赤司倒抽一口凉气,硬是咬牙扛着,没有喊一个“疼”字。
永不示弱,是他骨子里的骄傲。
发现左手完全没有知觉,赤司不禁皱起眉头。身为二刀流,左手废掉,相当于战斗力减半。
“赤司重国……”呢喃着仇人的名字,眼底缓缓凝聚起杀意。
重国是他的伯父,脾气温和,长得胖乎乎的,笑起来的模样十分憨厚。征十郎自幼父母双亡,对这个慈祥的伯父很是亲近,几乎把他当做父亲看待。
因此,当重国提出要在洛山城举办孙圌子的满月酒宴,他并没有多想就去了,结果遭遇了十八年来第一次挫败——在那里,等待他的并非和乐融融的家宴,而是欲夺他性命的埋伏!
整整两天两夜,他都在尸体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