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琛,你忘了,那天晚上,你喝醉了啊。”对方语调低缓而慵懒,一副娓娓道来的架势,“你醉了,我在你身边陪着。所以啊,我抱过你,你怎么能把这个都忘了呢……”越说声音还越轻越缓,甚至有那么一丝埋怨的意味,力争搞出引人无限遐想的效果。
但迟恒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耐着性子问,“那请问是哪天晚上呢?”
这一个月以来他白天工作其余时间忙着筹备婚礼,下班后要么回自个本家要么得去拜访婆家,哪有时间搞艳遇?以前单身的时候迟恒都没有过,现在就更不会有。
迟恒正猜测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到底什么来头,却听对方突兀地问了一句,“你要结婚了?”
其实这并不是一句问话,倒更像是在冷冷地叙述。
话语里有种微妙的不善。
对方这种不善的质问语气让迟恒在第一时间产生警惕,他转念一想,这该不会是诈骗电话?胡口诌个艳遇然后就非得要你拿出费用作为补偿,否则就威胁你要将此事泄露出去。而且他的确时不时接到诸如找小姐、捐精子这样的骚扰电话。
现在的诈骗短信和电话真是越来越有手段,连艳遇都能搬出来扯。这种电话打给年轻的fēng_liú男性,兴许还能糊弄一二,但这次的讹诈对象当真找错了,迟恒不是这种人。
迟恒又把刚刚的问题严肃地重复了一遍,“你到底是谁?”可对方却并没有答话。
这下子,迟恒就愈发肯定自己心中推测。他不想再跟这样一个骗子浪费时间,冷淡地说了句,“这可是要坐牢的,好自为之。”语毕,他就果断地挂掉通话,并且把这个号码直接拉黑。
但迟恒不知道的是,当他质问对方究竟是哪天晚上时,手机另一端的人就开始翻日历。翻到前两个月,当他终于找到了那个日期并且正欲回答时,通话里只剩一阵忙音。
他勾了勾唇角,没关系,还会再见面的,琛琛。
—
迟恒关上阳台的门,从书房里走出来,随手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他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到三点。糟糕,睡意全无,心头还有一些……莫名的,惴惴不安。或许是因为今天实在发生太多事情,尤其是在医院检出……迟恒有些措手不及。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还真别说,那通诈骗电话还真是起到了恐吓的效果,又是“宝贝”又是“琛琛”,还有被刻意模糊和暧昧的“那天晚上”、“喝醉”,倘若真有其事那就把话挑明啊,何必这么模棱两可。怕是心中有鬼吧。
不过话说回来,他那个小名又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泄露出去的?这隐私问题还真是堪忧。
算了,到此为止,何必为一个电话斤斤计较。
现在已经很晚了,该睡了。
迟恒轻轻打开门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他也无意识地锁上了门。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把门轻轻关上,回到卧室。
床很大,一人睡一头,中间隔开好大一片。
迟恒半躺在靠近窗户的那一侧,偏着头看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稀薄月光。二十分钟后,他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其实他是一个心宽的人,也必须炼得心宽,太过斤斤计较的话,光是家族里的那些七七八八的事就能把人给憋坏。要是心理太过脆弱,一般人在医院里听到医生那番话,不得直接晕过去。所以,那些奇怪且有疑点的事并没法真正烦恼到他,他现在比较忧愁的是,孩子到底怎么办。
这个总不能走一步看一步,一旦走出去可就没法回头。
迟恒又翻了个身,朝着那一扇窗户,他弓着背部,将双腿蜷起来,整个人窝在床边的一小侧。
就在他兀自琢磨这件事的时候,沉寂已久的卧室里慢慢响起了一个低缓的声音。
“你今晚去医院?”
好半天,迟恒才反应过来,陆铭衍这是在跟他说话呢。
“啊……嗯。”他模糊地应了一句,犹疑着又翻了个身,面朝着床的另一侧。
陆铭衍又问:“查出什么?”
迟恒哽了哽,低声说:“没什么,就是……就是肠胃炎,急性的,打个点滴吃些药就没事了。”
话音一落,房间里再度沉寂下来。但这沉默对于迟恒来说,有点揪着,可他觉着自己的话语里并没有露出半点破绽,不应该被对方听出来什么才对。
迟恒不希望这对话再继续下去。
于是他轻声说,“快睡吧。”
第4章
第二天上午,迟恒毫无悬念睡过头。上班肯定是迟到,这要是在以前,他会风急火燎地即刻赶过去,但现在他不太想起身。
深蓝色窗帘被紧紧拉上,中间露出一点缝隙,冬日稀薄的阳光透进来。
迟恒昏沉沉地闭上眼,一会儿后又缓缓睁开。他坐起身,又用力地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下床,穿好衣服。
最近这慵倦的状态真得好好调整一番才行,再这么下去他以前严正的生活规律都要被彻底打乱。
迟恒来到客厅,拿起沙发上的手机,给人事处的同事打电话说自个想请一上午的假,下午再去上班。
结果同事说,“小迟啊,你不是已经请了今天的假吗?”
迟恒抓了抓睡乱的头发,“我才刚起,手机才开机。”
“哦,那就是别人帮你请的,我这边已经有了记录。”
迟恒略微怔愣半秒,旋即客气道,“好,那麻烦你了。”
“跟我客气什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