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马车的帘子,她瞧见他满脸的愤懑与不甘。
马车走走停停,在山野中晃荡了半天,幸好赶在太阳下山前进了城。
两人决定先到市集上看看民间的稀奇玩意儿。
“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下来。”
郑婉清“咯咯”地笑道:“你不省着点花,到时候没钱了看你怎么办?”
还未待萧旸接话,远处的男子来了一句:“买买买,爷不差钱。”
两人忍不住扭头看去,掌柜为难的声音又从店里传了出来:“大人,这可是我们家老爷子的遗物,不能卖的呀。”
“反了你了,爷想要的东西还敢不卖,来人啊,给我砸!”
一声令下,家仆们围过去,噼里啪啦地将店里砸了个稀巴烂,那肥头大耳的掌柜也被一把丢到街上。外面很快围起人来,只是看着,任谁也不敢上去施以援手。郑婉清拉着旁边的一个婆子问道:“这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嚣张?”
“姑娘,你初来乍到不知道。他可是方丞相的表侄,后台硬着咧。”婆子指指点点。
“又是这个奸相!”萧旸咬牙切齿地道。
婆子连连劝他:“年轻人,这话你可莫在街上说,被他听到你就麻烦了。”
“还不知是谁找谁的麻烦呢。”萧旸攥紧了拳头,脸上满是怒意,扭头便走。
郑婉言追上他的脚步:“你想干什么?”
“去衙门。”
衙门哪是那么好进的地方?两个持刀的衙役拦住他:“今天老爷公务繁忙,不接案。”
这话音刚落衙内便传来女子的嬉笑打闹声,那两个衙役咳了一声,继续一本正经地道:“都说了繁忙了,你们还不快滚?”
萧旸强压着怒叫道:“集市上都闹翻天了,你们还不去管管?”
其中一个衙役反倒笑了起来:“这事啊?还好老爷繁忙没空见你,不然听说你是因为这个来报案的,非赏你一顿板子不可。”
另一个衙役告诫道:“看你这呆头呆脑的样子,外地人吧?告诉你,我们老爷是方丞相的学生,他们家的案子我们一概不收,你可别搬石砸脚。”
“你可知我是谁?”萧旸挺起胸脯,气血澎湃,郑婉清一把凑过来将他拉走:“我们就是过路的,打扰啦打扰啦。”
可算没暴露身份,萧旸气鼓鼓的样子一览无余:“哼,难道就任由他们作威作福?”
“你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还管这些事做什么?过好我们的日子就行。”
话虽这么说,可萧旸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连做梦的时候都喃喃地叫道:“狗贼,狗贼……”
郑婉清叹了口气,整理起包裹来,衣服里翻滚落出一方盒子,打开一看,太子印鉴和调兵虎牌陈列其中,底下是黄绢墨字的圣旨,首列赫然四个大字“传位诏书”。
果然,你还是舍不得啊。
两人住了一月有余,皇帝病重的消息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方丞相早朝上率群臣逼宫,请求改立太子的消息。
他终于坐不住了,整日在院子里踱来踱去,茶不思饭不想,七魂失了六魄。
“我们回宫去吧。”郑婉清麻利地收拾好了行李。
“不,我不回去。”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想回去,你愿意陪我吗?”她把包袱递到他的怀里。
“你不会想回去的。你和母后是一类人,你们自小就过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不可能想回去的。”他把包袱丢到地上,咬着牙说道。
是啊,我不想回去,可我知道你很想回去。你既然为了我愿意出来,我又为什么不能为了你而愿意回去呢?
她伸出右手的食指,对他道:“这是西域奇毒‘姹紫嫣红’的症状,如果没有母后的解药压着,我必七窍流血而亡,如今解药用尽,我不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先皇龙驭上宾,太后凤辇相随,丞相方辽书革职抄家,连带着一大批官员乌纱不保……所有的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青黄交接之际,萧旸忙得晕头转向,可他每天仍不忘问太后寝宫的宫女:“可有发现药方什么的?”
“我没有中毒,不过是些色彩罢了。”她晃了晃手中的瓶子,蔻紫色的液体所剩无多。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愣住了。
“宫外的生活太苦,哪比得上宫里的日子?明着跟你说你又不信,我能怎么办?再说了,放着皇后不当,去流落民间,我傻呀我?”她用余光瞥了瞥放在案上写了一半的传位诏书,扬长而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卷帛布在她身后化作碎片,飘然落下,便如同那日他们相约出宫时的淡黄梨花,只是可惜,我们再也不复曾经。
“我们逃出宫去好不好?”
二十年了,她终于又听到那个温柔的语调。恍惚间觉得窗外的梨树下飘起花雨,树下一男一女四目相对,她的右手轻抚着他的脸,粉嫩的指甲上停落一片梨花。
她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朵在说些什么……
那时这话终究落了空,如今可算美梦成真。
“好,我们走吧。”
☆、邻国小皇子(1)
皇后晴鸢生了一场重病,在皇帝的怀里安然睡去,临走前口中呢喃着说了句什么,可惜萧皓已经听不见了……
唐雨灵可是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想说些什么。
“死蛋糕,我还没活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