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葵对殷问秋那不满的眼神视而不见,几步上前,临到了又曲腿坐于他座下,头靠在他腿边,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
“大个子。”
她轻声道,面上带了丝小女儿般的羞怯。
萧熠沅却笑了,伸手抚了抚她耳边垂落的发丝。
他那笑容如冰雪融化,动作又温暖得如同三月暖阳,霎时便叫站于一旁的殷问秋看红了眼,她愤愤的瞪着那依偎于峰主座下的绿衣少女,胸腔中汹涌着的是连她自己都吃惊的妒意与杀意。
然而下一秒,那双浅淡到如冰雪的眸子就扫了过来,冷冷地一瞥,顿时就叫她入坠冰窟,行在数九寒天,除了恐惧以外半分情绪都生不出。
哆哆嗦嗦站了半天,掩在长裙底下的双腿不住的打颤,终于得了一句“你走吧”,便连滚带爬的出了大殿。甚至没有勇气再往回看一眼,看那伏在男人膝下娇软的小姑娘,见到她狼狈不堪的背影时,那一个邪肆又鄙夷的笑,嫣红的唇微扬,像饮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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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如离第二日醒过来时,是在柳书未的床上。
好吧其实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这就是柳书未的床,只觉得眼前之景好像和他昨日醒过来时见到的又有点不同——这俩师兄弟的房间摆设都是柳书未做的,自然相差不多,他也才住了一天,还没摸清楚环境呢。
镂空雕花的木窗已经大开,刺目的阳光带着丝暖意照在人身上,让人觉得再在床上多呆片刻都是浪费。
于是他便掀被子下床,双脚甫一踏地,便轻咦了一声。
从骨子里、从内脏里带来的又热又冷的湿热感觉好像消失了不少,郁于胸腔里那口上下不得的浊气也似是被人拿着把勺子掏空了一般,挥拳提脚时也没有了那么大的凝滞感,他用力的深呼吸几口,入鼻皆是清淡的熏香。
咦......熏香?
他微一偏头,便瞧见了半开的木窗边,那个小小的铜色香炉,然后又略过它,看向了窗外。
几颗巨大的梧桐树下,穿着一身白色短装的青年正执一柄长剑而舞,他剑势干脆利落,却不带杀气,递剑送出时眸光坚定,又间或有清明的日光透过微扬的叶片洒下,合着他剑尖那时隐时现的浅绿荧光,霎是好看。
青年一套剑招练完,额上已出了一层薄汗,守在一旁的小山精见状,立马抓了棉巾上去献殷勤。青年接过,笑吟吟的朝它道了声谢,然后一转头,就看见了还立在房内的姬如离,便又欢快的朝他一挥手。
他垂于身侧的右手微动,心里就好像被人突然灌进了什么温暖的液体似的,在他腐烂的内脏里游走不停,带来一种痒麻却舒服的感觉。
柳书未很快便走了进来,将归鞘的长剑搁到桌上,便扯姬如离近来查探一番。
微凉却生气勃勃的木属性灵气沿着太阳与太阴两穴处的经脉缓缓渗透,姬如离正襟端坐,鼻尖险些碰到柳书未绣着精致苍树的衣领。
青年刚运动过,汗还未消,淡淡的汗咸味合着他身上常年累月染上的淡淡兰香,交织成一种令人迷幻的气味。姬如离两眼幽深,盯着目光所及处那一截白皙的脖子,以及那上面还在不断渗出的颗颗汗珠。
柳书未是在觉得越来越热后,才提前结束了对姬如离的查探,伸手一抹额上的汗,嘀咕了句这天气也太不正常了。
姬如离仍端坐着,不发一言,小山精却已经落到了桌上,站在柳书未身边恨恨地瞪着他。
柳书未点了点小山精的头,便朝姬如离说道:“你以后每晚都来我房里,我为你奏静心曲。”
姬如离点头,又盯着他的眼睛,由衷道:“谢谢。”
柳书未笑:“将你治好,可是师尊交给我的任务。更何况你现在已经是我师弟了,师兄弟之间,不分彼此。”
姬如离闻言居然又郑重地点了一下头,见他浑身热汗淋漓,颇为不适的样子,便主动起身:“我先走了。”
“嗯,回去后记得再念一遍静心咒。”
将他送走,柳书未一转头,便瞧见了站在桌上对着房门龇牙咧嘴的小山精,顿时一乐,走回去点着它的头教育到:“你别老对人家态度那么差,他惹你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更何况他现在需要我的帮助,做山精不能这么记仇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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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书未曾想过无数种如何与这位性情大变的“救命恩人”打好关系的方法,但却没想到,最后奏效的竟是一支静心曲。
上午练剑,下午刻卷,傍晚时分出去巡视了一圈后回来,却发现姬如离正直挺挺的站在他房门口。
玉石的光是从脚底发出的,照在他面部锋利且坚韧的棱角上,阴森了不止一点点。
听见脚步声他抬了一下头,两只琥珀色的瞳子如猫儿一般,深邃而又带着某种毫不外放的谴责。
柳书未的奶爸心瞬间膨胀了起来,一边道“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在这儿等我,出去没有跟你打声招呼害你久等了”,一边赶紧给他开门,擦亮了房内的夜明珠。
他这话不经思考便出了口,乃至于在很久之后他反问一句自己——我为什么去哪儿都要跟他说?他只是师弟啊!
却无果。
小山精已经对对这个现状无力挣扎与反驳了,垂头丧气的飞到房梁上专门给它搭的窝里,埋头进去,眼不见为净。
姬如离径直坐到了桌边,柳书未已经将编钟摆到了桌上,唤出小槌来正要敲,他却开口了:“你不用铜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