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行程全部重来,改签了最近一班回国的航班,甫一落地就目的性极强地直奔影视城,找唐韶齐兴师问罪。半个小时的谈话,中心思想就一句:“你怎么不告诉我?”
唐韶齐不懂他们的家务事,无奈道:“沈谣是成年人了,他自己能签合同,条款没问题,还是说你怀疑我在坑他?”
几句话把沈诀堵得哑口无言——唐韶齐还真不会坑沈谣。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当场,好似被那句“沈谣是成年人了”打击得不轻。
他想了想,问道:“那他要签你们公司么?”
唐韶齐莫名其妙:“你不让他签烁天,反倒来问我,你有病吗?”
沈诀:“他不会跟着我的想法走,更不会同意在我呆的公司——签在你工作室吧,你看着我能放点心。”
说完这话,他好像用了极大的力气,随后就抓过唐导:“韶齐,我们老同学了。你带我去他房间,让他开门——我去他只会把凳子桌子全拿去堵门。”
唐韶齐面不改色地呵呵了一声:“你这可有点不厚道。”
听完前因后果最终总结成一句“错都在我你不要迁怒唐导”的沈谣,饶是他如何强装镇定,也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
原来这两人早就认识,感情全剧组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哦,大概还有赵荼黎。
“那你想怎样?”沈谣把他堵在玄关,门还开着,对面有工作人员路过,奇怪的目光往这边扫。被看着烦,沈谣索性把门也关了。
沈诀却没和他直截了当地对峙:“刚刚听韶齐说,你都成年了,我有点恍惚。”
“你有什么好恍惚的?跟我玩光阴似箭日月如梭那一套?当年你对我下手的时候可没顾及到年龄问题吧沈诀。”
“谣谣,”沈诀不怒反笑,“跟我吵架不能翻旧账。当初可是两厢情愿,你自己说的。”
这话直接在沈谣的心口捅出了一个血窟窿,他的脸色瞬间有点发白。
这些事别人提起当是笑话,可沈诀一说,仿佛字字都带着画面,过去有多坦诚相待,现在就有多悔不当初。
见他现在的表情沈诀不补刀,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藕断丝连,无论如何都不会完全被抹杀。所以沈谣有多难受,他亦是不会舒服到哪儿去。
“为什么搬出学校?我去宿舍找你,没找到人。”
对方短促地嗤笑一声:“我去哪儿需要提前向你报备?别老把自己当我监护人。”
沈诀说:“问你话就回。”
他长久以来在沈谣生命里刻下的威压效果并未消除彻底,沈谣抬眸瞥了他一眼,纵使各种不开心,也明白这是沈诀发火的前兆。他给自己接了杯水,慢条斯理地喝完,目光在赵荼黎放在桌上的烟盒停留片刻。
“学长毕业了租房住,我也不想在学校呆了,整天不是门禁就是断网。至于拍戏,本来是想跟你说的,忘了。”沈谣吸了下鼻子,他蓦然发现自己和沈诀之间不是说断就断,也不会真的对他下狠话,有点短暂的崩溃。
“忘了?”沈诀笑起的弧度带了点嘲讽,“你想出道,我可以帮你签最好的公司拿最好的片约和代言,可是你居然会忘记跟我说。”
沈谣截断他的话:“我不想被别人说‘他所有的资源都是沈诀挣来的’,这次的片约是我自己试镜的,和以前不一样,我很珍惜。以后的事,你也可以慢慢放手。”
“很好,知道独立自主了。”沈诀嘴角的弧度渐渐收敛,“以后遇到困难,记得千万不要来求我。”
说完后他退后两步,开门离开,时机掐得正好避开沈谣扔过来的瓷杯子。
落在地毯上的杯子发出一丝支离破碎的悲鸣,沈谣站在原地,指甲在掌心掐出几条月牙形的白痕。他开了洗漱台的水龙头,冷水扑到脸上这才好受些。
总是这样。
从那次开始他和沈诀就陷入了不死不休的彼此折磨,明明两个人都不愿意闹得太僵却还是到了这般田地,沈谣尝试去遗忘去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沈诀对他的所谓关心照顾已经融进习惯了,于是后来就演变成了你追我躲,一言不合眼红似仇人。
狠话放得再过分,下次在家遇到还不是像没这回事一样心平气和地吃顿饭。如此的循环往复,一年多以来沈谣早就习惯了。
他在洗手间呆了很久,出去时赵荼黎已经坐起来,在床上衣衫不整地揉着太阳穴。
“诶,你醒了?”沈谣镇定自若地说,“想不想吐?”
赵荼黎摇摇头:“你和你哥吵架的时候我就醒了。”见沈谣些微的怔忪,赵荼黎笑着继续说:“现在都听到了,你要不要考虑把我灭口啊?”
沈谣被他一逗反倒想笑,踢了一脚床边:“无聊。”
“你是真的在乎他。”赵荼黎手托腮,见旁边不知何时放的一个玻璃杯,杯壁上还有凝结的水汽,拿起喝了一口,“所有的极端情绪都是因为心里有这个人……温水,谢谢啊。”
他本能地要反驳赵荼黎前半句话,却像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平时伶牙俐齿和他互相问候的嘴此刻张不开似的。
“……你说得对。”沈谣松了口,言尽于此。
赵荼黎不像别人一样会劝他,他说完就睡,毫不理会沈谣会不会瞎想。而别人的说辞沈谣倒背如流,“他毕竟是你哥哥”“亲兄弟不至于闹得这么僵”“你这又是何必”。
沈谣心肌梗塞地想,你们又不是我,当然觉得无所谓。
父母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