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的干脆,那斋长却是更加省事:“既不是念书的料,何必在书院里蹉跎光阴”
他边说边掏出个信封来:“喏,这是书院的退学信,你拿了便早早收拾了,回家另谋好去处罢”,这人说话做事从不委婉曲折,平日里还好,可眼下却害人不浅。
庞祝怔怔地,已然懵了,白嘉便替他接了,他原是打算,这事真要追究起来,他就把黄猴儿推出来,可却不曾想,书院以课业为由头直接把人退了,却对那起事的因源只字不提,这让他微微有些恼火,这枫华书院如此行事,不呆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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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长一走,院里又热闹开了,白嘉把门一关,开始打包,庞祝整个儿都是恍惚的,跟丢了魂般呆站着,王小二几个欲言又止,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铺盖书籍卷吧卷吧,打了四捆,加之来时的藤箱,总共有六件。
“白嘉,你顾着元宝,这些我们来提”,房石头抢了俩件拎在手里,王小二和吴泉水也上前帮忙,一手一个。
白嘉也没推却,一把扛起白嘉就风风火火的出了斋舍往山脚去,厨娘小跑着跟上来,远远的喊道:“白哥儿,山下搭不到车,你慢些走,且容婶子给你套车去”
采办的驴车是没有车围子的,只在两边加了挡板,里头还留了不少蔫巴的菜叶和陈年污渍,脏是脏了点,将就着也能坐,白嘉没那许多讲究,但那驴软着腿趴着,拉都拉不起。
“今儿这是怎得了?”,厨娘寻思不上来,挥鞭子抽了两下,却也是无用。
白嘉嘴角直抽,忙退开了几步离远了些,可这次却是不管用,那驴仍旧趴着,屁股底下屎尿横流,看得他不由暗骂道:蠢驴,留你何用,不曾想,他心思刚落,那驴竟就晃晃悠悠站起来了。
“元宝,等休沐了,我们几个结伴去找你,到时你可别不认我们”,临别之际,多少有些伤感,玖号斋房几个吸了吸鼻子,眼里含了些雾气。
庞祝被抗了一路,回了些神,闻言便道:“不会的”,倒是硬气的没哭。
此时,日上正午,从书院到响水乡,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两个时辰,还有一顿夕食等着她赶回来做,厨娘是个直爽性子,笑骂道:“行了行了,小子们莫要哭哭唧唧的,都在周边住着,想见了抬脚就能走”
这话说的实在,几个小子各自摸了泪,挥手道了别。
枫华山那一山的枫叶随着越行越远,终是瞧不见分毫,忍了许久,庞祝这才哭将出来,眼泪鼻涕一把把的掉,糊了白嘉一身。
厨娘兀自坐在前头纳闷:今儿这驴颠儿跑的,怎得这般快?
这日里,门房处虽不是顺子当班,但经着前几日那一闹,他因着信儿报的及时,得了一贯赏钱,便就时时在门口晃荡。他眼神儿比脑子好使,刚在台阶上坐定,一打眼就瞧着打外头驶过来的驴车,立马蹦了起来,往院里跑去:“元宝少爷回了!”
他这一嗓子,传出去老远,待得驴车停到大门口,刑管事已经迎了出来,他一眼就瞧见自家少爷那眼肿得跟核桃一般,心道这是出事了,却也不点破,只道:“元宝少爷这是累着了吧?赶紧的,回屋歇着去”,转了个身便问白嘉:“出啥事了?”
白嘉却未回他的话,往后指了指,道:“这是书院的厨娘,专送了元宝少爷回来的”
刑管事立马又堆起一脸笑,和厨娘客套了几句,厨娘赶着回,打了招呼便就走了。
待入的院内,白嘉把信掏了出来,三言两语的把事儿说了。
刑管事脸色不是很好,沉默了良久,道:“元宝少爷心里定是委屈了,你和钱儿锭子好生安慰些”
玉笙楼内,空了好久的二楼又有了人气儿,白嘉踏进门时,就见钱儿和锭子围着庞祝团团转,手里都端了吃食,乍一看,就跟逗小狗儿似的。
从二楼的侧窗口望去,能瞧到东苑的小花园,那里头姹紫嫣红的,甚是漂亮,过年那阵子剩些枯枝落叶,不时有丫头陪着各自的奶奶在那转悠,可今儿天气这般好,却是没了人影。
白嘉把钱儿招了出来,问道:“后院有事儿?”
“小奶奶动了胎气,早产了”,钱儿撇了撇嘴,道:“产婆都进去一个时辰了,到现下还未有信儿”
庞游缴这第八房小妾不是正当宠么,怎得还这般不当心?白嘉挑了挑眉,问:“怎么个事?”
钱儿最喜欢说事儿,往窗沿上一靠,把大宅门里头近日来的事一骨碌都吐了个干净。
原来,经猪瘟之事一闹,庞游缴就对田管事有了芥蒂,那老匹夫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倒是厉害,眼见着管事一职保不住了,便跑到小奶奶跟前哭天摸泪去了,总是自己带来的人,那小奶奶也下不来脸,就去求了庞游缴,之后嘛,估计事儿没成,动气了。
“现下那田管事如何了?”,他可是擎等着瞧笑话的。
钱儿怨念颇深道:“正在后院门口表忠心呢,估计得让他逃过这一劫了,倒是走了狗屎运”
这院里里外外,除了有那么几个,大多都是不待见那田管事的。
屋内,大抵是先前哭狠了,不多会儿功夫庞祝就睡了过去,锭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顺带关上了门。
月上树梢时,后院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庞家又添一子,端的是件喜事,刑管事袖里揣着的信捂了半天,终是在庞游缴瞧过小儿子后递了出去:“元宝少爷从书院回来了”
“怎得这时回?”,庞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