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江抖着手几乎拿不住笔,额头上冷汗直冒。
监考老师也发现了他的异常,走到他的桌子边,“同学,你没事吧?”
祁江摇摇头,气若游丝地说:“没事……”
他不想现在就出考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为此付出了那么多,焚膏继晷夜以继日,他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希望近在咫尺又在他唾手可得之际就此熄灭。
监考老师向自己的同事使了个眼色,对方默默点了点头出去了。
祁江的笔都在试卷上用力得戳出了一个小洞。他的眼前一片血红,几乎看不清题目,可是他还是用力睁大着眼睛想看清楚。
最后宛如一根线终于在脑海中崩断,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
不能睡,祁江咬着牙,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要鼓起来了,绝对不能睡过去……
他的意识如风中之烛摇曳不定的最后的最后,他感觉一双温暖的手拢住了自己的手。
凤叔叔,救救我……
他眼角泛泪,一头栽了下去。
祁江猛地坐起来,他的腰上盖着一个白色的薄被,头疼欲裂。
“你醒了?”凤凛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把拿着的报告书放在手边。
“凤叔叔……”祁江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很疼——不对,他四肢百骸全都很疼,好像是种下了千千万万的小刺,稍微动弹一下就一扎一扎的。
祁江捂着喉咙,垂下眼睛对着膝盖上白色的棉被发呆,他不敢抬头看墙上的钟,也不敢问凤凛时间,他沉默了一阵,才出声:“……考试呢?”
凤凛说:“结束了。”
祁江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可是还是控制不住鼻子一酸,可是他不想在凤凛面前哭,只好低着头不去看他,“我是不是,给您添了麻烦。”
凤凛摇摇头,“没有。”
“对不起……”祁江小声地说。
“我是说,你真的没有给我添麻烦——我去的时候,你还是人形。”凤凛说。
祁江红着眼眶抬头,“我没有变回去?”
凤凛摇摇头,纤长的手指覆盖住他的手,“你能感受到吧?你现在的身体里有的是灵力……”
祁江心想,他到底还是给凤凛添麻烦了,还要凤凛输送灵力给他。说到底,他们家已经欠了太多凤凛的人情,凤凛身居高位,事务繁忙,却还要为着他的事情东奔西跑。
还有考试的事情……
祁江问:“我爸妈知道吗?”
凤凛摸摸他的头,说:“你想让他们知道吗?”
祁江默默摇摇头。
“那他们就不知道。”凤凛平淡地说。他拿出一个小管子,这个东西祁江不是第一次见了,他乖乖伸出手指,嘀了一声,上面浮现一行数字。
312.6
凤凛皱皱眉,说:“流芳真是胡闹。”
第 22 章
22.
祁江瞪大了眼睛,“晋流芳?”
凤凛说:“我那时候在第三实验楼,晋流芳说监考老师让他通知我,等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抱你下楼了。”
两个监考老师都是新老师,又是人类,吓得魂飞魄散的,又不敢离开考场怕失职。还好晋流芳在楼下刘老师办公室做事路过,被招来让他跑腿找凤凛。
凤凛说:“你的灵力的问题,晋流芳原本就是知道的,为了稳住你的人形硬灌了灵力进去,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祁江一听掀了被子光着脚就要跑出去,他想,三百多,怎么会有三百多,他记得晋流芳统共就有三百多,都给了自己,他怎么办?
祁江知道那个滋味,灵力在身体里流失的感觉,很疼很疼,就像是四肢百骸被一只沾满沙子的手不停地揉搓。那可是晋流芳啊,特别漂亮,时时刻刻都体体面面的晋流芳啊,他怎么能没有灵力呢?
“晋流芳!”宿舍楼静悄悄的,天色晚了,湿气落下来,踩着地板觉得凉飕飕的。祁江砸门,“晋流芳!”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为什么不开门呢?他会去哪儿了呢?为什么他醒来的时候他不在呢?
祁江咣咣地砸门,整个走廊像是死了一样地寂静。
像是一阵风吹,紧闭的大门轻轻地敞开了。
一朵花无言地沐浴在夕阳的暖光中,正对着他,花盘垂垂欲坠,像是在等他。
祁江呼吸一滞,他觉得腿脚发软,那汹涌拍打于自己躯体内的灵力此刻宛如惊涛骇浪,重重地喷薄而出,和那朵花遥相呼应。
好像是见惯的场景,晋流芳的房间有一朵花,可是又好像有什么不同,这里并没有晋流芳。祁江清晰地知道那不是沉香,沉香早已经不在这里了。
祁江跌跌撞撞走到那朵花的面前,和它相顾无言。
“对不起……”祁江喃喃道,他脑子里回旋着无数的话,无数的话想说,他想说给你添麻烦了,又觉得太轻,想说何以至此,似乎又过重。
那个可是晋流芳,对于祁江而言,像是梦一样的晋流芳。他似乎拥有祁江没有的一切,光鲜美丽,俊逸洒脱,自由自在的晋流芳,无所不能的晋流芳。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存在在那里,就能让祁江感到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