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蹲了下来,抱起陶罐,看向花满楼,“起风了。”
花满楼转身向外,说:“跟我来吧,我知道一个地方。”
花满楼带着陆小凤去了一家废弃的客栈。这是他在来时的路上看到的,客栈是坐落在黄土累积而成的小土坡上,远远看去,就这么在无边大漠中凸起。
客栈的前主人也是花了一番心思,在土坡上造出了阶梯,盘旋向上。
客栈位置高,站在客栈里,俯瞰大漠,风光尽收眼底。想来客栈还在的时候,过路旅人也是愿意登上这客栈眺望大漠风沙的。
只是现在人去楼空,就像是为陆小凤和沙曼专门准备的一样。
风还在刮,未曾停歇。
“开始吧。”
陆小凤像是玩偶一般,只是抱着陶罐,自从出了山洞,他的行动都是凭花满楼一句话进行的。花满楼说什么,陆小凤就做什么。
这般顺从,这般死寂,让花满楼觉得这样理智的自己是这样的无情。可是即便于心不忍,花满楼还是强逼着自己告诉花满楼要怎么做。
陆小凤沉默地打开了陶罐,风在这一刻忽然强烈了起来,呼呼地卷向两人,带走了陶罐中的一点骨灰。
被这一幕刺激,陆小凤抬起了头,那一点骨灰在风旋中与黄沙共舞,飘向了远方。这让陆小凤下定了决心,他将手伸到了陶罐中,抓了满满的一把骨灰,任由它被风带走,不再挽留。
这是陆小凤为沙曼举行的葬礼。沙曼离去,陆小凤送别,而花满楼默哀。
不大的陶罐,装载着一个人的生命,两个人的过去。现在陆小凤亲自挖空它,葬下三年的回忆与快乐。
陆小凤一直沉默,直到最后一抔骨灰在他的手上渐渐变少。
“她问我爱不爱她。”陆小凤忽然说。
“……”花满楼手蓦地收紧,又放开。陆小凤的答案,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但事实,却是“本该”理所当然。
陆小凤握紧了手,偏偏收得越紧,沙曼离开得越快,最后,手空了,人走了,一切都恍如隔世,“可是我回答不出来。花满楼,只是一个字而已,我说不出来。”
“……”
“她跟我赌,她赌我不爱她。”
客栈中,花满楼坐在桌边,神色复杂。这句话是陆小凤今天说的最后一句话。陆小凤说出这句话时哽咽的声音此时此刻仍然在花满楼的脑海中回响,越来越嘹亮,直把花满楼吵得头疼。
沙曼,赌艺冠绝天下,她太聪慧了,十赌九胜,她既然敢赌,就抱着必胜的决心。那么,为什么沙曼说陆小凤不爱她。
思想来去,花满楼就是想不通。
陆小凤再跟着花满楼回到沙角镇后就径直钻回了客栈,扑倒在床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他睡得很安静,安静得……就像是死了一样。
这个念头让花满楼心惊肉跳,走到床边,花满楼摸索了两下就抓到了陆小凤的手腕。指下脉搏仍然在跳动,不失过去的强健。陆小凤现在睡得那么死,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内力消耗过度,过度疲倦。
感觉陆小凤的身体有点烫,担心他在发烧,花满楼伸出手探了探陆小凤额头的温度——还好,没有发热。
安心地收手,花满楼的手指一不小心划过了陆小凤的侧脸,指腹有一种麻刺的痒。
这个位置,应该是陆小凤的下巴吧?那么自己现在摸到的,是胡渣。
花满楼忽然想起自己带着陆小凤回来客栈的时候店小二那好奇的语气。一开始他是以为自己太过狼狈,现在仔细一想,陆小凤在大漠停留了这么久,恐怕比他还要狼狈。
将陆小凤的手放到被子下,花满楼轻声地离开了客房。
陆小凤一直在睡,最后是被饭香唤醒的。醒来的时候他仍然觉得很疲倦,这样想来,他应该也没有睡太久。
往外看去,天还未亮。不是他睡了一天一夜,就是他刚睡下没多久。当陆小凤看向桌子的时候,他露出了一个感动的微笑。
房间的烛火不灭,桌上摆着一个小石锅,盖子紧盖,而且石锅还没布包着。香味就是从这儿传来的,应该是食物,这样用布包着能保温。
在旁边还放着一叠衣物,衣服是他自己的,刚从包袱里取出来。
衣物上放着一个木盘,里面摆着刀具。陆小凤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下巴,果然长满了胡渣。能把事情想得那么细的,就只有花满楼了。
睡醒后,陆小凤才发现自己回来后只脱了外衣就睡下了,在大漠停留了多日,现在他浑身都难受。
走到桌边揭开了石锅锅盖,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粥。陆小凤在大漠中这几日风餐露宿,现在看到这热气腾腾的粥,也有了食欲。
只是比起食欲,陆小凤觉得身上更难受。权衡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先洗个澡,便出门去唤了店小二。
这家店本来夜里是该休息了的,但是陆小凤惊喜地发现一出去就找到了一个店小二。小二看到陆小凤的时候很激动,一听说陆小凤是要热水,忙不迭地就去厨房抬热水去了。
也许是一个人在外面候得有点久了,难得有个人出来,小二有些兴奋,做事也麻利。陆小凤等在一旁,刚才在楼下找了一圈都没看到花满楼,他就问,“小二哥,那位和我在一起的公子呢?”
“那位爷就住在爷您的隔壁。就是那位爷吩咐小的准备热粥和小刀,还有在厨房烧着热水候着的。对了,这裹上布不让粥冷掉也是那位爷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