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可听你的意思这股势力是从前就存在的,之前看你胸有成竹,怎么如今反而担心起来?”
孟时清淡淡地说:“出了些意外,以丞相为首的那派人如今找到了靠山。”
“靠山?”景和想不出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还能有什么靠山,除非是小皇帝。可小皇帝不是太后的儿子吗?
孟时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景和:“怎么了?看我做什么?这靠山还能是我不成?”
孟时清忍俊不禁,摆了摆手说:“不是你。那人叫孟疏朗。”
“孟——疏——朗?”景和的尾音几乎是破碎的,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反复体会后面两个字,“疏朗?是我认识的那个疏朗吗??”
孟时清点点头,“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他也姓孟,他是你的亲戚?还是说...”
景和忽然想起那日绿釉对他说的话——“瞧对方这派头,疏朗原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当年府上出了点事就把主母生下来两个月的孩子弄丢了,找了这许多年,却不知道这小孩儿原来同他们一块儿就这天子脚下。如今也算是阖家团圆了。”
他忽然明白孟时清所说的靠山是什么了。
孟时清看他面上丰富多彩的表情,不由失笑:“小景果然是聪明人。当年先皇后在冷宫中生下九皇子没多久就去了,九皇子一出生便陷入了宫闱的斗乱之中,后来又被有心人抱出宫外流落民间。如今辗转多年终于找到当年出生两个月便下落不明的九皇子了。却不知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那人竟就是你娘亲当年捡到的孩子。”
景和想破脑袋也没想到那个从小和自己在一块土地上打滚长大的小杂役身上竟然流着皇室的血,如今更是眼前这人明面上的弟弟暗处中的敌人。
孟时清继续说:“本王原先有两个不成器的哥哥,后来犯了错让先帝谴回封地,身边没有助力之人自然成不了气候,况且有本王那几支军队压着,料想他们也起不了事。若说顺理成章,本王自然可以在小皇帝去后登上皇位,可如今孟疏朗回来了,他是先皇后的嫡子,坐上皇位也名正言顺。说到底本王不过虚长他几岁罢了。”
景和在脑中厘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心下了然,眼下朝堂两边势力对立,自小长在民间的嫡子孟疏朗与从小养尊处优的六王爷孟时清,一个身后是数以万计的寒门子弟,一个身后是嚣张跋扈的世家贵胄,将来无论是谁做了皇帝,另一方的那人日子必然就不好过了。
船行江中,两岸青山夹着一道阔河向东延伸开去。景和垂首看船底将江面破开一道道水纹,滚滚流去的江水推动着船只向下游开去,这艘乘风破浪的大船在江水的助力下行得很快。
“你说我能帮你什么?”景和问道:“我同孟疏朗自小长在一块儿,如今却要帮着你对付他。”
孟时清知道他心中担忧,平静地说道:“你放心,不会让你做有损道义之事。”
景和想到原先他对尚元说的信誓旦旦,如今自己却身处在漩涡当中动弹不得,不由叹息。
“小景,我担心你的安危,搬我府上来吧。”
“如此严重?”景和诧异道:“那我娘没事吧?”
孟时清道:“放心,你娘我会派人保护着。只是你对我的意义非同小可…”
孟时清没再说下去,景和心里却了然。景和一步步走进孟时清的计划中,逐渐明了他那副从容寡淡的面容下藏着的深沉心机,心知他怎会放心让自己这个知悉他许多秘密的人随意在外走动。
船行了一天,又辗转换了马车,颠簸了好几日他二人终于又回到京城。
虽已进了春天,然而京城却不像蜀地春意盎然,入京的时候天幕下扬着早春的雪沫,孟时清派人把景和先送回仙客馆,而后径直打道回府。
过了二日景和搬来王爷府,还住在原先的厢房,景和看着房内的布置,满桌宣纸被风吹皱,上头弯弯曲曲的墨迹像是昨日才新添的,却没想到兜兜转转那么多时日又回到这个地方。
原以为刚到京城还能平静几日,很快就有不速之客打破王爷府的平静。
孟疏朗来了。
孟时清离京这几月,孟疏朗在丞相的扶持下很快坐上了正二品亲王的位子,官阶比孟时清的正一品小,又是孟时清的弟弟,礼节上自然应当主动登门造访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兄。
孟时清心知景和和孟疏朗二人关系,照顾着景和的心情便不让他出席与孟疏朗碰面,景和却一口拒绝了。他道:“我二人日后总要见面的,如今躲着藏着总不是办法。况且你是主,他是来见王爷的,又不是来见王爷的入幕之宾的。”
孟时清听到景和毫不留情的直接拒绝,毫无愠色,淡笑道:“如此也好。”
所以当孟疏朗入厅中见到景和的时候,原先脑中酝酿的措辞皆在对方从容缓慢的笑容中碎成齑粉。
孟疏朗身后跟着两个随侍,神色有些僵硬,穿着一身玄色大氅笔直站在那儿,看起来十分英挺俊朗。景和从前见到他大半时候他都是弓着身子在那儿擦桌子扫地,如今终于见到他挺直脊梁站得端端正正,看着看着不由扬起嘴角。
孟时清走过去同他寒暄,二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景和坐在一旁静静打量他们,从前孟疏朗同自己说两句话都要脸红,如今和孟时清侃侃而谈,说话虽还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