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想让眼前这个男人难过,于是临到嘴边,话变成了,“你这么说,我好像是有点印象。”
常安在倒并没有追究,他的手机响了。叮铃铃的铃声回响在空荡的街头,期间还嘶嘶窜着杂音像是一部卡壳老式的电话。
他低头看手机,阿袁也凑过去一起看,亮着的屏幕里显示的是一个未知号码。
“你不要接!”阿袁倏然紧张了起来,他紧紧抓着男人的袖子,明明是正炙炎夏,他竟浑身发冷乃至牙齿打颤,话里全是哆嗦的气音,“你快趁现在走,别再管什么电话了,这房子闹鬼!根本不会有人住的!你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怎么会没人呢,”常安在浑然不惊,他抬手指了指隐在花园后的小洋楼,“你看,这灯不亮起来了。”
阿袁慢慢抬起头来,他的脸色在微光的照耀下煞白一片。之前始终漆黑成片的矮楼在这一刻竟灯火通明,亮光晕落,栅栏间的白蔷薇与花园里的枯败地,褪色成了黑白照片里的两处黑白。
“你别进去,他们在诱骗你。这里死过很多人,”阿袁不知道‘他们’是谁,他强压了内心汩汩涌冒的恐惧,“报纸都有报,前不久才从里面抬出过四个冒险的学生。”
常安在微低了头,认真的看着他,“你是怕我出事?”
阿袁用力点了点头。
常安在又笑了起来,他看上去非常开心,“那你就陪我一起进去吧。”
第3章 四口之家
亮着暖光的小洋楼里,有悠扬婉转的乐曲微风穿抚而出。
盛绽月光中的白蔷薇花如蒙惊醒,瞬息收拢成花苞,又渐萎缩,最终消失在绿叶之中。
而栅栏之后,荒芜不复,草绿花繁间,枯树重新直起了它的腰杆,连带着悬挂枝干的秋千亦是焕然一新。
这鬼屋倒像为迎接新客特意换了一身新装。
阿袁战战兢兢,跟着常安在的身后快步走过花草间的一道绿茵小径,尽头的洋楼房门紧闭。
阿袁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压着声音小心翼翼道,“要不……我们还是别进去了。”
常安在似低笑了一声,“别怕,这世界没有鬼。”他抬手屈指缓叩了三下房门。
屋内的乐曲戛然而止,须臾间周遭死寂的竟如鬼域。
阿袁紧张着环顾着周围,生怕从哪个旮旯角里蹦出张可怖的鬼脸。事实也并未辜负他的紧张,在视线掠过靠近门边那扇雕花玻璃时,他猛地倒吸了口冷气,幸而尖叫在未脱口之时,就被常安在伸来的手及时捂回了他的嘴里。
——一张惨白的人脸正贴在玻璃窗上!五官被压变了形状,唯有漆黑的眼珠死死的瞪着门外的来客。
在他二人的注目之下,人脸后退了些,悄然隐匿回了窗后。
屋内乐曲重新响起,已由最初的悠扬换做了翩然轻快,那轻快便如晨起偶遇林间小鹿,它踏过溪涧小石,越步轻盈,消失在葱葱翠林深处。
门把手悄然转动起了,一只如枯枝般干瘪布满斑的大手卡在了门缝间,吱呀轻响间徐徐开了门,枯手缩了回去。
“欢迎欢迎!”与那枯手截然相反的浑厚嗓音热情洋溢的响起,随着门缝的拉大,一张中年男人发福的胖脸蓦地出现在了门后,他满脸堆了笑,伸臂紧紧握住常安在的手摇晃,“陈先生您的到访,真令鄙舍蓬荜生辉!”
阿袁如受惊的兔子老早就一蹦三跳退的老远,这会才迈着小步走上了前。
常安在不着痕迹抽回了手,礼貌道,“深夜来访,叨扰黄老板了。”
“不叨扰不叨扰!”客气不到两句,这姓黄的男人就原形毕露,“陈先生能来,我们全家很高兴啊!来!给你介绍介绍!”
他往旁走了一步露出身后站的两个人,他比着那个身着职业装,戴着金丝细框眼镜的漂亮女人殷殷介绍道,“这是我婆娘刘蓁。”
那女人显然对那粗俗的词很不满意,眉头一皱,面上半点笑容也没露过,踩着红色高跟鞋蹬蹬蹬走了。
“哎客人还在这,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没礼貌的东西!”黄老板对着刘蓁的背影嘀咕了几句粗话,又转过来朝常安在露了歉意,“我婆娘去看看菜上齐了没有,见谅见谅哈。”
常安在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又不是二八大闺女,叔叔来了不懂得叫吗?”黄老板从他身后拽出个穿着条纹背带裤的小男孩,“这是我儿子黄安琪。今年七岁,还小,就是有点怕生。”
有着天使名字的小男孩睁着黑漆无神的大眼睛瞪着两个陌生人,“叔叔…”稚嫩的声音低如蚊蚋,“你们快走,现在走还来得及。”
阿袁一把抓住常安在的手腕恨不得立刻拖他跑。
“臭小子你又胡说什么!”黄老板阴着脸,猛扇了他一脑袋瓜,“黄安娜呢!你姐呢?还不叫她滚下来,客人都来了还在楼上装什么大家闺秀!磨磨蹭蹭的!去,滚去叫她下来!臭娘们养的崽子没个让人省心的!”
黄安琪半边脸浮了红印,驼着背脊,稚嫩的手指拉扯着自己的背带,像是一个朽坏的机械娃娃,一步一晃转身走了。
黄老板状似愁闷的叹了口气,“这孩子脑袋有点问题,傻子一个!常先生别介意,我女儿还是很好的。”
阿袁心里不舒服极了,有哪个当父亲的会这么形容自己儿子的?
常安在波澜不惊笑道,“令郎很可爱。”
“可爱哈哈哈可爱就好,常先生能喜欢就好!”他抬头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