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茄声连绵响起,辽远而苍茫。
金浦城上下,尸横遍野,残兵断箭,多如牛毛。
数千车师人,乱哄哄的走向城池。城头却无比安静,看不见一个人影。
城头上,所有的士兵,都半蹲在城垛之后,个个挽弓搭箭,灰瓶排成了一排,擂石滚木也有序的安放着,几口大锅正煮的开,锅里一些色泽不明的浆汁翻番滚滚,大锅周边蹲着的士兵各个捏住了自己鼻子。
老孟微微探起身子,向外看了一眼,吩咐旁边的士兵道:“准备了,敌人还有八十步。”说完又蹲了下来,心中默数。
外面的车师兵已经走到了离城墙很近的地方,远处大阵之前,加特奴头戴王冠,微眯双眼,望向城墙,眼见车师兵已将近城下,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刀柄。
车师人齐齐一声呐喊,改走为跑,拼命冲向了城墙。城头上,老孟翻身跳起,大喊一声“打啊!”随手便把一只灰瓶扔了出去。身边的旗手紧跟着起身,把大旗竖起,连连摇晃,众军一起起身,当先便是一排灰瓶扔下,转眼间城下已是烟雾密码,陷于其中的车师士兵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拼命往上冲的车师人,像挨了一记势大力沉的拳头:箭矢、礌石、滚木……大片大片的车师人倒在了地上。但车师人还是顽强的顶了上来,一架架云梯树上城头,手持短刃的士兵蚂蚁般爬了上来。
“金汁!金汁!”老孟焦急的呼喊,听见声音的士兵,抬起一个个大锅,对着云梯就当头浇了下去。滚烫滚烫的大粪水,浇得蚁附攻城的士兵们皮开肉绽,发出凄厉的呼喊,一连串的掉了下去。城头的士兵趁机搭出捎钩,将一架架云梯拉了上来,手持巨斧的士兵几下将云梯劈碎,复制煮制金汁的士兵将残竹断木当做燃料,塞进了锅底。
随着云梯一架架被拉上城头,地下攻城的车师士兵也失去了锐气。开始有人掉头逃跑,却被后排的督战队毫不留情的斩杀于阵前。
忽然一阵震天鼓响,金浦的城门霍然开启,耿恭顶盔掼甲,手持长刀,当先纵马冲出,紧随其后的是二三百骑兵,个个狰狞。
被汉家骑兵一冲,攻城的士兵再也不顾督战队的阻拦,潮水般退下去。而督战队的士兵再被冲锋而来的汉兵连续斩杀数人后,也忍不住掉头往后跑去。一时间,车师大败亏输。
败军冲至车师本阵前,不顾加特奴的连连呵斥,不要命般往阵型中间插去,当即就冲乱了本阵,耿恭趁势带军冲击,将至车师阵前,耿恭高喝一声:“换弩!”顺手便将长刀入鞘,拿出了悬在马上的短弩。
汉军闻令,纷纷收刀换弩,一瞬间,数百只短弩八方劲射,车师兵惨叫连连,被清空了一片。随手将弩收起,耿恭大喝一声:“出刀!”便又拔上长刀,突进阵中,连斩数人落马。
汉军也随耿恭一起抽刀,如热刀切油般杀入车师阵内,紧随耿恭,排出了一个突击阵型。耿恭正在厮杀,忽然看见加特奴带着一众亲兵,正在竭力维持阵势,当即长刀一指,大喝道:“杀加特奴,正在今日!”一拨马头,冲加特奴杀了过去。周围数十汉军一起高喊:“杀加特奴,杀加特奴!”紧跟着数百汉军同身发喊:“杀加特奴、杀加特奴!”
数百汉军吼声如雷,紧随耿恭向加特奴杀去,加特奴几乎心胆俱裂,大叫一声,拨马望后便走,车师大阵当即崩溃,无数车师人扔下兵器,伏马而逃。
更远的地方,帐篷连绵,无数匈奴骑兵在大营中牵着各自的马,列成一个个沉默的方阵。
大帐中,北匈奴单于正与左鹿蠡王等诸将宴饮,一个匈奴斥候进帐来报:“单于,汉军大败车师,车师人向我大营逃来,汉人正在追击。”
哐啷!左鹿蠡王把手中的酒杯砸在了案上,跳起身道:“兄长,车师人真是没用,我亲自带人去杀退汉军。”说罢转身就要出账。
“慢着。”单于叫住了左鹿蠡王,不慌不忙的饮尽了杯中酒,放抬眼看着左鹿蠡王道:“车师败了,咱们慌什么,放心,我们戒备森严,汉人决不敢趁机冲我大营。他们毕竟人太少,传令,开门放车师人入营。”
匈奴大营之外,耿恭举起手臂,当先带住了马,众军齐齐勒马。前方的车师残兵,拥挤着进了大营。耿恭看了看面前的营寨,寨墙上站着无数匈奴精兵,个个弯弓搭箭,等候汉兵来攻。
耿恭对左右道:“待会你们众人跟我一起骂阵,骂完咱们回城!”左右纷纷应诺。
低头想了想,耿恭高呼道:“不仁不义加特奴,弑君弑父篡车师!”耿恭声落,众汉军一起高呼,营寨中的车师败兵闻听,纷纷变了脸色。旁边的匈奴士兵,无不露出不屑的神情。
耿恭继而呼道:“无能无勇加特奴,守城城不保,攻城你先跑!今日叛大汉,明朝叛匈奴!”汉军无不大笑,继而齐声高呼数遍。
营寨中,车师败兵无不垂头丧气,加特奴刚刚下马,惊魂未定,听见汉军呼喊声传来,细细一听,当即脸色大变,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匈奴大帐中,单于和众将也在侧耳倾听,待听到“今日叛大汉,明朝叛匈奴”时,左鹿蠡王当即变了脸色,对单于道:“兄长,这加特奴确实是个反复无常之徒,今日趁他大败,不如干脆杀之。”单于摇手道:“别中了汉人的计,加特奴反复无常又如何?我让他带兵攻城,他车师的勇士不知要死多少,他的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