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敞开的窗子跳进客栈房间,容悦一面擦脸换衣一面想着刚刚听到的那番话,忍不住在心里琢磨:要不要混到“对面”去看看呢?
她有预感,那些人口里的“二爷”、“三爷”,多半就是庾嫣的二哥和三哥,这种远离朝廷的海边小镇,不可能有半年不现身就会惊动朝廷的大人物,更别提影响到什么大局。
刚脱衣上床,门外就传来笃笃笃的敲击声,然后是店小二的鸭公嗓:“薛公子,您睡下了吧?”
联想到前天将他一推丈余的举动,容悦便明白,只怕是她那天的表现,让她成了嫌疑犯,想到此,故意而用不耐烦的声音回道:“深更半夜的,鬼叫什么?这个时侯不睡,难道等天亮再睡呀。”
鸭公嗓陪着笑说:“搅了公子的睡眠,真不是对不住只是里长家进了贼,偷走了一样重要物事,有人看见那贼跑进了小店,镇上的捕快带着人来小店搜查,还请公子通融一下,让他们进去看一看,等去了疑,公子也好睡个安稳觉。”
容悦既想在此地居留,就不会跟捕快之类的较劲。何况她当夜行侠时,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此次行动虽是临时起意,只在脸上做了几处遮饰,唬住人是没问题的,故而很坦然地打开门,却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正是里长本人。
里长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老半天,眼中浮起深深的疑惑,末了,还是向旁边的官差轻轻摇了摇头。
送走官差,容悦坐在床沿发呆,心里很是沮丧。里长显然已经怀疑她了,她明明做了伪装的,又是浓浓黑夜,她站在窗外,里长只瞥见了她一眼,五官是不可能看清的,难道是她的身姿出卖了她?
如果真是如此,她怎么易容都没用,她毕竟不是演员,最高段位也就是装个驼背公公。可现在她扮的是年轻男人,不可能弯成虾米。
出逃的这一个多月,她在路上奔波了二十多天,晚上或宿农家,或直接睡马车,不管如何克难,都没像今晚这样,彻底失眠。
她在外面用了许多名字,来到太子湾,因为打算多留些日子,她用回了自己的本姓:薛,把原来的琳字去掉王旁,改成了薛林。
乍离开云都时,她是庆幸的、欣喜的,穿到异世两年多,她活在容悦的躯壳里,也承受了属于容悦的所有责任与义务。作为女儿,她要保护母亲;作为景侯世子遗孤,她要管理暗部;作为被伯父变相驱逐的侄女,她要跟伯父一家斗智斗勇,在保全自己势力的前提下,为枉死的祖父和父亲报仇。而等这一切完成,她还有一桩更重要的任务,要诞下子嗣延续容家嫡系的血脉,然后辅佐他成人。
因为占了人家的身体,她毫无怨言地做着这一切,甚至为了保全亲友和部下,委屈自己跟在穆远身边,让这个几次害她性命的人吃尽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