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恬忽然闯来,神情本有几分不安,听了这话,惊喜与羞涩齐现,敛衽盈盈一福:“拜见两位姐姐。”
姜颐褪下手腕上的绿玉镯子递给容恬:“看你有副红玉的,跟这个配着,肯定好看。”
正妻慷慨打赏,作为平妻的靳涵不能没表示,紧随在姜颐之后,她也拔下一只点翠金钿,仿佛很拿不出手似的,歉然道:“我这个就寻常了,还是大姐眼光好,这两副镯子一起戴,再衬上恬妹妹的肤色,真正是‘皓腕凝霜雪’。”
“我们容家几个姐妹,肤色最好的是三妹妹,那才叫嫩豆腐呢。”容恬瞅着容悦,笑得亲昵又捉狭,任谁看了都是亲姐热妹。
姜颀脸色一变,冷声低嘲:“怪不得有人成天惦着吃嫩豆腐。”
遣词如此不雅,出自簪缨世家的公子小姐们只作没听见。
若容恬不在场,容悦也许会还击两句,可现在她不想动嘴,与其给人看笑话,不如围观那一家子如何妻妾相欢。
容恬的表现实在让她惊讶,一年多未见,这位堂姐好像拔尽了一身的刺,原来明**人的跋扈美人,此刻看起来,柔顺中带着努力压抑的黯淡,倒有几分楚楚可怜,即便是装的,对她而言,也是莫大的进步。
人都是在挫折中学会成长的。她只是性子骄纵,又不蠢,在家待字两年,难道还认不清形势?未婚夫不待见,爱娶不娶,任她蹉跎年华;母亲失宠;就连弟弟的世子之位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从来驾临于容徽众妻妾之上的夏夫人这一房,在容家的处境日渐尴尬,容恬的婚事若出现反复,只怕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容恬母女不肯坐以待毙,这才借着容悦出嫁的机会,从勒令清修的道观里跑出来,无非是仗着容徽谰玫刂罚?
第一百二十章 水遁
这天是楚昭帝鸿嘉十三年四月十五,天清气朗,曲江池上游人如织,杨柳迎风摇摆。金明桥上,提篮卖花的小女孩梳着双丫髻,笑吟吟地向行人兜售粉白的杏花和娇红的月季。
一艘画舫从桥下静静驶过,金黄的顶盖,翠色帷帘,舱内的八仙桌上水陆毕陈;两边窗户大开,窗下设着圈椅高几,摆着各色水果茶点;舱房一角,有乐人横笛鼓笙,奏着悠扬的曲调。客人们一面宴饮一面欣赏湖上风光,端的畅意。
容悦不停地劝菜劝酒,态度雍容大方,倒是旁边执壶的春痕动作有些迟缓,瞥了瞥她眼底的青影和额上的汗迹,容悦低声吩咐:“你去厨房看看,换夏荷上来斟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