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巍刚嗯了一声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王巍一扭头,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穿的挺体面的,表情有点忧郁。
“对不起,打扰您了,因为您长得实在太像家父的一位故人。”男人说话彬彬有礼的,问王巍:“请问您认识王巍王先生么?”
王巍一愣,心话说,我就是啊?嘴上倒还有点防备:“有什么事儿么?”
男人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皮夹子,里头有一张黑白照片,旧的都泛黄了,他把照片递给王巍看:“这上面中间这个人跟您长得实在太像了……”
照片上是一群穿着军装制服的孩子,背着军挎,勾肩搭背地站在校门口,笑得特别灿烂。王巍记得这张照片,那时候靳海东家里买了第一台傻瓜相机,为了显摆,非得让大伙儿出来照相。
他还记着那天中午太阳特别好,他跟靳海东站的中间儿,嘲笑胖子脸上肉太多,眼儿一睁开嘴就得闭上,要张嘴乐眼就没了。照相的是靳海东他爸的秘书,那天照完了还请他们一人吃了一根儿小豆冰棍儿……
王巍从照片上抬眼,困惑的看了一眼那个男人。
“站在这人旁边,仰着脖子这个是我父亲。父亲早年当兵,被流弹打中了头骨,脑子出了问题,这些年一直神志不清,上个月,医生发现他脑子里长了肿瘤,压迫神经,因为离中枢太近了,没办法切除,只能等待恶化。不过,也因为这个,父亲神志恢复了正常,他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只剩下一个心愿,就是想再见见照片上这个老同学……”男人说着,拜托似的看着王巍:“如果您认识照片上这个人,如果您是他的亲人……”
王巍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那男人,脸色表情变了又变,不等他说完,就忍不住问:“你说靳海东是你爸?那他今年多大了?”
那人没想到王巍会这么问,愣了一下,还是回答道:“父亲是1949年生人,今年五十三岁。”
这句话跟晴天霹雳似的,王巍足足反映了三分钟,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去分辨到底是这个男人脑子有病,还是自己听力出了问题,又用一分钟的时间思考自己接下来要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个现实,最后那一分钟被这个人善意的提醒打断。
“先生,您还好吧?”
王巍看了那人一眼,心说如果你脑子没问题,我就不好了。
“我能去看看靳海东吗?”王巍终于开了口。
“您是父亲故人的……儿子?”男人忍不住问一句。
王巍没说话,扭头冲着车里的秘书眨眨眼:“诶!我得跟这哥们儿去见个人,你是跟这儿等我还是送我们去?”话一出口,直接没给人家不让自己去的选项。
秘书看了看王巍跟那个男人,笑着拍拍车门:“当然是送你们去。”
42靳海东
靳海东住在水上公园里头的一个疗养院里,环境不错,周围都是人工园林,还临着湖。王巍跟靳海东的儿子上了二楼,俩人在206室门口停了。男人敲了敲门,推门进去:“爸,我带了巍子叔叔的亲戚过来。”
王巍跟在男人身后鱼贯进去,窗边一个有人坐在轮椅上,听见男人喊他,扶着轱辘转过来——这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人,腿上搭着厚毛毯,浑身瘦骨嶙峋的,一双眼睛深陷到眼窝里去,目光正落在王巍身上。
“你长得跟你爸真像……”老人喃喃,窗外的光线给他身上笼了一层柔边儿,稍微显得骨头不那么咯了,王巍仔细辨认着这张脸——多年过去,人样貌会变,但目光是不会变的,王巍只确认了一下这人的眼神,就知道他绝对是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东子!
王巍忽然觉得很暴躁。
他伸手抓了抓头发,发现额头上冒出一层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头发丝儿,王巍嗓子里干的要命,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恐惧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王巍他……怎么样了?”靳海东试探着问。
王巍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干涩道:“他……人在陕北。”想了想,又问道:“他的事,你知道多少?十年前的事?”
靳海东回想了一下:“十年前啊……”他摇摇头:“我十七岁那年他去了陕北,而后就见过一次。”
“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