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桌子上的每一道菜都是云哥曾经亲手烹制的,怪异但却无比美味的吃食。
以前,他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只道自己大哥爱好厨艺,闲暇时烹饪几道小菜犒劳一下下属。
可是现在却蓦然想起云哥每次邀请的对象似乎只有自己。永远是在那间冲着庭院的茶室里。一张地桌,两副软榻,几道精致的小菜搭配着醇香的清酒,每次都是他在狼吞虎咽赞不绝口地胡吃海塞。而云哥的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一副包金的象牙筷子上,浅酌着清酒,含笑看着他,那淡淡的如长者般的笑意现在想来,竟让人毛骨悚然。
“……云哥?”陆永浩试探地叫了一声,可是空荡荡地房间里好似除了他和于老六之外再无旁人。
陆永浩皱起眉头,心里揣度着这是否是个陷阱。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房间的隔板里突然传来了一句男人苍老的声音:“于老六,你先下去等着,我跟陆永浩有话要说。”
这声音,两人都不陌生,于老六听到之后,马上恭敬地点头,然后一路小跑下了楼梯。
陆永浩的手紧紧地捏住了裤兜里的枪,慢慢地走到门板前。
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副转门。用手指轻轻一推,转门便打开了。就在门开的一瞬间,陆永浩手里的枪也同时举了起来。可是嘴里发出的却是一阵抑制不住的愤怒的苦笑。只见隔板之后是一方水池。如墨般的池水,随着池中那团诡异的生物微微浮动。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这蛇尾人身的怪物与当初在黑森林时遇到的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个怪物的脸呈现出难掩的衰败迹象。雪白的头发披散在漆黑的鳞片上如厉鬼一般狰狞。
此时此刻,自欺欺人已经是无济于事。
陆永浩抖着手,恨不得把一梭子的子弹全都钉在这鬼物身上。他只觉得自己被眼前的怪物耍得团团转。
这是一个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噩梦,似乎只有打死它才能从梦魇中解脱出来。
“它”就如同在黑森林里一样,未能变身的苦楚使它异常衰弱。
陆永浩提醒自己,对准他没有鳞片覆盖的额头,对准点!然后扣动扳机!脚踝处越来越清晰的疼痛提醒他快些开枪。
就在手指将扳机拉得紧紧的时候,那怪物开口淡然地说:“阿浩,你终于回来了。”
可惜叫的不是“贝加”,不然准保一枪打出五花大脑浆。
云哥人前铁面无私,可是私底下总是喜欢这样称呼他,明知道这老孙子玩儿的是苦情计,可那一声阿浩到底是让他的手一哆嗦,子弹没有立刻崩出去。
可就是这一时的迟疑,让它钻了口子。从漆黑的水池子里弹射出巨大的蛇尾,一下子弹飞了陆永浩手中的枪,又紧紧地将陆永浩缠住。
“我操了!你给我松开!你……你他妈到底是谁!”可这时,他的整个身体都被拖拽进了水池子里,也终于看清了那张隐藏在黑暗和白发中的脸。
这脸从中间起如同割裂般一份为二,一半是苍老的,布满皱褶的垂暮之象,这的确是他熟悉的云哥;可另一半剑眉朗目,微薄的嘴唇泛着玫瑰色的光泽,狡黠的笑容分别就是峻海王这个蛇蝎王子。
粘滑的蛇身暧昧地在陆永浩的身体上缠绕蠕动,仿佛重得了失而复得的珍宝。尖细的蛇尾甚至顺着裤子的缝隙,阴险地在内裤的边缘滑动,伺机而入。
它贴着陆永浩丰厚的耳垂轻声说道:“贝加,你终于回来我的身边了。”
二十五
陆永浩有些抽不开手,不然他一定给自己俩带响的耳光,狠狠地打醒自己。云哥……真的就是峻海王!可……那……那个昔日严厉但如严父般疼爱的自己的长者呢?
“你把云哥怎么了?他到哪里去了?”虽然想让这声质问看起来更有些气魄,但是他的发热的眼眶却彻底地出卖了他。
这种背叛的滋味,让他的胸口都快炸开了,一定是这个龟孙子挤占了云哥的身体,一定是……
陆永浩摆出一脸的狰狞,却偏偏眼眶发红,引得它滑腻的身体缠得愈来愈紧。
“真是糟糕,千算万算没料到你居然已经……”贴着陆永浩的耳朵说这话时,蛇尾直接钻入了沾湿的布料里,毫不犹豫地直捣向紧实的缝隙。
陆永浩羞愤异常,他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是不足以挣脱怪物的力量的,所以冲着暗门外高声地喊道:“于老六,你给我滚过来!”
可奇异的是,他喊出的声音似乎投射在一片空旷的空间里,回音阵阵。“别喊了,我已经设下了结界,掩住你我的气息。别人是看不到你也听不到你的。”说话间,巨大的蛇身夹裹着陆永浩,滑进了池中的黑水。很快,散发出腥味的黑水淹没了他的口鼻,再然后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封闭住了,整个人都陷入一片混沌,毫无意识的状态中……身体在诡异的液体里起起伏伏,而意识好似游离了出来,慢慢地脱离了躯体,悬浮在半空之中……
他仿佛又回到了帝斯大陆,如同幽魂一般悬在一座气势雄伟,流光溢彩的宫殿上方。
只见一座高高的尖塔上绑着一个人,这倒霉蛋的身下堆着层层的柴木。一群人在尖塔下狂热地喊着:“烧死他,烧死他”
小山样的柴木被淋上了一桶桶的油,再一把点燃,巨大的火舌甜红了半边天。就在点燃的一瞬间,绑着的人痛苦地大喊着,仰起了头。半空中的陆永浩看清那张脸时,只觉得一种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