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漂流在水上的这一个星期,船上的人承受了巨大压力,这不是简简单单其他的什么压力,这就是沉重的压力,这种压力,跟生命有关,在漂流的船上,生命受到挑战,今天活着,明天是否还能活着,是个疑问。天天活在问号里,这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清晨时,红帽子往远处一望,她难掩激动的心情,远处有一条线,那条线是黄色的,那是沙滩,他们要到岸了。这么多天的漂流,靠近岸了,红帽子都快哭了,他也不管男女有别,闯入男人区域,抓起眼镜,眼镜还没睡醒呢,就被红帽子拉起,他穿着睡衣,被红帽子拉到冷风里,这冷风一吹,眼镜精神了。
红帽子指着远处要眼镜看岸,远处就是岸,他们要到岸了,岸,这对绝望地漂流到海上的人来说,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存在啊!
眼镜睁大眼镜看,却发现什么也看不清楚,原来他没有戴眼镜,赶紧回去,摸出眼镜,戴在眼睛上,来到红帽子身边,往远处一看,因为戴了眼镜,这才看到远处的岸。眼镜看到岸时,岸更近了。
红帽子激动,眼镜看到了岸,也十分激动。他们两个一惊呼起来,船上的人穿衣服没穿衣服,都站过来,往岸上看,他们那一双双绝望的眼神,当看到岸时,眼睛当中都充满了希望,岸,带给了他们希望。
船在红帽子的驾驶下,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那船在水面上像箭一样前进,很快就到了离岸非常近的水域,红帽子脸上露出这几天难得一见的笑容,那种通透的笑容,是经历了种种苦难之后突然遇到希望才有的,在红帽子脸上绽放的这种笑容,被眼镜看到,眼镜说:“看把你乐的,你这个人,高兴不高兴,全都写在脸上。”
这一带是郊区,这个沙滩,迎来了一些难民,数量不多,难民当中,有清洁工,有大学教授,有歌手,种类齐全,他们来到沙滩上,沙滩对他们来说,是陌生的,他们对沙滩上的人来说,也是陌生的。
云墨总会遇到一些陌生地方,这些陌生地方,一个接一个地来,云墨已经习惯了陌生。眼镜、红帽子也一样,他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不了解这儿的风土人情,此处的人爱吃什么东西,爱说什么话,有什么能人,有什么败类,他们都是不清楚的。
这船上的人不算多,十几个吧,其中有一个年轻小伙子,一路上,也不说话,只听别人说话。嘴巴是一扇门,心里的话,会从嘴里出来,然后别人听了这话,就了解了这个人内心的情况。而这个小伙子不怎么开口说话,人们以为他是哑巴呢,其实他不是哑巴,他只是不愿意说话,性格内向,比较腼腆,不太爱说话。
这个年轻人刚上岸,就头晕,结果晕倒在岸上。那红帽子一见有人晕倒,就急了,她怕出人命。一路上那么多灾难,都没有使这个小伙子趴下,刚上岸,就倒了,如果就这么死了,那之前的坚持,不就白费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红帽子急了,急忙叫岸上的人,沙滩上好多人晒太阳,他们在过着一种惬意的生活,听到红帽子叫喊,又看到这边有人倒了下去,就有人聚集过来,大家过来,看倒下的这个年轻人,然而没人能救起他,因为没有人知道怎么救人。
结果,旁边有一个老头,这个老头,胡须比玉米须还要长,他走过来,摸摸年轻人的身体,告诉大家,这个年轻人,一路上经历了太多,年轻,身体虚弱,倒下了,休息休息就好。
老头摆弄了一下年轻人的身体,年轻人就慢慢醒了。其实,他不摆弄,估计年轻人一会儿也能醒。刚才他倒下,也许是因为太累了,不是也许,他本来就很累。
这一路,在水面上漂流,这船上的人,有身体素质好的,面对汹涌的水面,面对铺天盖地的大雨,也快拉一裤子,身体素质好的人,尚且如此,更休提这年轻的小伙子。
这小伙子,也许就是倒下来休息下,那个红帽子大惊小怪了。其实不管怎样的原因,都不重要了,小伙子起来了,起来就是好事,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好,红帽子一路上就是担心船上有谁会死掉。
站起来的小伙子,看看沙滩上的情景,啊,这里是陆地,不错,脚踏实地,不再是水面上那种汹涌的感觉了。
后面有一个阿姨,这个阿姨问:“这是谁的身份证?”
小伙子一摸口袋,发现身份证丢了。他的妈妈告诉过他,出门在外,要把身份证带好,他就转身说是自己的身份证。他过去后,接过身份证,一看,身份证上不是自己,是个女子。
“这不是我的。”小伙子说。
“这是谁的身份证?”这个阿姨不是船上的难民,她在晒太阳呢,刚才小伙子倒地,过来围观,结果看到了地上的身份证,“云墨,云墨是谁?”
云墨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就回身去看,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的脸像是白色的石膏雕塑。
云墨接过自己的身份证。那个小伙子急了,他以为刚才的身份证是自己的呢,却不是自己的,这事儿弄的,小伙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的身份证呢?”小伙子身份证找不到了,他心急,没有身份证,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呢?
海鸥,在蓝天上飞,它在一片蓝色中飞,又在白云下飞,然后在海面上飞。这海,这天,似乎跟别处不同,那天,像海,那海,像天。
小伙子站在淡黄色的沙滩上,望着深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