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呦,谢谢侬谢谢侬”
得了帕子,陆忘川又瞄上旁边一只空船:“亲姐姐,船借我用一用额行喽?”
“行行行娞”
陆忘川兴高采烈的上了那条空船,伸手又去接段重殊:“来来来,师傅上来,大姐答应借咱们船了”
段重殊:……
他什么时候学的吴语?光听他和这些女子说了半天,他一句都没听懂,现在又把船都借来了。
踩在船头上站好,段重殊道:“先随我回蓬莱山,日后在做打算”
昨夜在山坡老树下既然应了他这一声师傅,段重殊就不会白白承了他这师徒的辈分,陆忘川的离经叛道在他意料之外都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如此之快。
他洗净他前世因果,只为了当年那一句‘世上万人皆可死,唯不可无华阴耳’,如今他再世,只望他能远离教宗门派纷争,勿在重蹈覆辙,也不枉他历尽磨难送他轮回。
陆忘川所想没错,他确实把自己的前世都埋在三生葬地,从三生葬地出来的是段重殊,连着他本来的姓名都被埋在了三生葬地,和三生老祖签下密约,换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佛相。
什么是前世,什么是红尘,与他而言,红尘和聂华阴一样,葬在了忘川河。
如今,华阴已死,红尘已断,就算是陆忘川,也续不了他的红尘。
因为大法师是佛,七情被封,六欲俱无,心有莲花台,无处惹尘埃。
既然他无地可去,那就暂时收他留在身边,也不算是违背密约。
况且那人岂能长留一处,也许今日才上蓬莱山,明日便会思恋山下红尘,就像聂华阴,清扬似风四处遨游,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人而舍下自己的自由。
陆忘川站在他后面划桨,闻言马马虎虎的答应了一声,回头朝热情善良的姑苏女子们挥手道谢。
等船驶出几十丈远,四周水路上的船只渐后,陆忘川把浆放下走到他身后。
段重殊望着湖面敛眉深思,冷不防眼前伸过来一双手,扣住他的手腕问:“做什么”
陆忘川在他耳后笑说:“前面有一所青楼,岸边的姑娘一个比一个狐媚子勾搭人,你要是不想被招客,就遮住眼睛喽”
说罢把他的手按下去,展开讨来的帕子遮住他的双眼,在他脑后轻轻的打了个结。
段重殊皱眉道:“我不看就行,不用遮着”
“欸”
陆忘川按住他的手:“绑都绑上了,你还想解开啊,是想看看姑娘漂不漂亮?”
他早就摸清了段重殊最不耐被人用轻佻的言语调笑,此时挑他软肋下手,他果然不再动弹。
陆忘川嘿嘿笑了笑:“到前面解开就行,我回去撑船”
说着又拿起槁撑了几下,装模做样的叫了几声岸上的姑娘,然后看了一眼他巍然不动的背影,足下稍稍用力无声的升起,转眼人已轻轻落在岸边。
朝湖面上的船尾打了一阵掌风,掌风即刻把船悄无声息的送出一丈远。
陆忘川掸了掸袍子,闪入一株垂柳,不见人影。
段重殊察觉船速有异,解开帕子回头一看,陆忘川早已走了。
两岸叫卖声热闹依旧……
回过头依旧静静站在船头,他摊开一直紧握的掌心,把一颗颗莲子撒入水面。
段重殊看着手中绣着白牡丹的手帕,只觉荒诞好笑。
聂华阴,岂会为一人而留。
☆、珠莲并蒂【二】
赫连羡三人休息了片刻就要上路,让小二牵马来时却出了岔子。
小二一个劲儿的弓腰道歉,只说自己一时糊涂就丢了马匹,实在不知是被什么人给顺手牵羊牵走了。
赫连羡从来都不是爱作难人的,马被偷了也只是在心里骂几句偷马人,并未过多的恼怒小二,反倒见小二一个劲的赔礼道歉,白净的薄面皮率先支不住了,扬扬手就要再去马市买一匹。
反倒和他同行的另一男子得理不饶人,扯着小二非要他赔马不可,说他家的马饰千金难求的名品良驹,丢了岂能就这样算了,真是笑话!
赫连羡面皮薄架不住他这样吵吵闹闹,想做个和事老自认倒霉尽快离去免得被人看热闹,却被他反过来训斥了一番骄奢浪费不惜物,于是只好苦着脸不再言语。
反倒是那个做男装打扮的女子,她本一直保持沉默,听了会儿他的胡搅蛮缠得理不饶人,见若不尽快把此事了解,恐怕把这一天的时间都荒废在这里了。
“子渊”
这女子开口时声音并不细软,相反很有几分百折不饶的刚硬气势,星眸皓目英姿飒爽,颇具侠女风范。
江红菱道:“你再这样扯皮下去天都要黑了,客栈里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没看住马我们也有责任,何必一昧的刁难这小哥,买匹马上路要紧”
说完率先往院外走去了。
赫连羡见师姐这话说的严厉,于是向江师兄陪着笑道:“师兄,那咱们再去买一匹就好了,别伤了自己家人和气”
江华被训斥的有几分不悦,瞥他一眼道:“你的马没看住,惹来这些麻烦”
赫连羡跟在他们身后默默的翻个白眼,心道不是丢马麻烦,是你丢人麻烦!
江红菱做事雷厉风行,到了街道上向一人打听马市怎么走,冷不防被一个小叫化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