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这个人,无论是谁,那两道似乎要置他死地而后快的目光,让他心中有了坚决对抗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恶月:五月惯称,因为天气的热度急升,疾病开始泛滥,视五月为不祥之月。
☆、卷二十一 转逆
路面被临近黄昏依旧散发余威的日光晒得灼热干燥。
田蚡安坐车中,眼见那个叫做关靖的男子竖起铁剑,目光越过他面前的卫士,毫不畏惧与自己针锋相对。
卫士们缓缓移动脚步,伺机想要进攻。暮风带着热意,撩起更加紧张的氛围。
纵使如此,关靖一面防备,一面还在打量着他,似在揣度他的身份。
田蚡心中笑了笑,他安排的人已挤出人群去班援军,拿下这个不知深浅的毛头小子,无非早一刻晚一刻的事。他乐于安坐欣赏。
“在那!”
田蚡略略抬眼,果然看到一队带刀卫士自人群冲出,一边拔刀一边朝此处跑过来。
看来戏码就要收场,田蚡正要放下舆帘,视野中却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北军卫士喝道:“拿下!”
而那个人却紧接着出声制止:“住手!把你们的刀都给我收起来!”
卫士循声望去,收起刀纷纷低头揖礼。
田蚡一顿,见那二人对视了一眼,接着,那具颀长的身姿便转过身来,朝他低眉俯下身长揖:“一定是个误会,丞相大人。”
“哦,御史中丞也来了。”
按礼制,中丞这样的官阶朝他行礼,他理应下车还礼。但他却依旧坐在车中,似笑非笑道:“说是 ‘误会’,请问中丞大人亲见了事情经过么?”
“此人乃下官食客,下官敢担保他的品行。”
真是难得一见,治焯竟朝他客气微笑,田蚡却转开头回避他直视的眸子。
“是么?中丞大人的食客?即便是个误会,可他竟为了拒捕,拔剑要杀了老夫呐!”田蚡远视着关靖笑了笑,公然对三公之首拔剑拒捕,此为大不敬之罪。重判可致死,何况,只要入狱,他不会再让他活到需要“判决”的时候。
哪知治焯深深长揖不抬头:“必定是误会他才会作此反应,若下官门客冒犯了丞相大人,只怪下官训导无方,请您给个情面把他交还治焯,治焯定然严惩不怠。”
田蚡惊异地看着他,这个从来对谁都不曾低头的人,为了那名男子,一再对着他屈辱行礼,口吻中竟也带上了恳求的意味。
众人包围中的关靖也望着治焯,皱起眉头。
剑拔弩张的境况中,只听到剑刃摩擦鞘口的声音,关靖把剑收回鞘中。
“真让老夫为难啊!”田蚡捻住下颌的胡须,关靖想要息事宁人,他却该乘胜追击,“照规矩该诣廷尉才好。”
话音刚落,本已放下兵器的卫士们又抽出刀戒备起来。他们都有敏捷的好身手,并且对自己该服从的人毫无疑虑。
官位从轶千石的御史中丞不管怎么说,自然是丞相的下官。就算再得势,按常理说巴结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为一个门客不把丞相放在眼里?
于是,当那一道刺眼的剑芒亮起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说过的话……”
随着沉郁的口吻,治焯朝着田蚡抬起头,眼底漫起妖兽般的残忍冷漠。那是一副要杀人的表情。田蚡从未如此肯定过自己离死亡近在方寸。
田蚡双目被夕阳下峭霜强烈的反光刺盲,那双无情的眸子还滞留在他的视野里,治焯已飞速转身,执剑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气势冲入包围关靖的圈子。
密集如雨刺耳的铁器相击声。
峭霜的剑光连成毫无破绽的耀眼扇形,只见一众卫士手中的腰刀,没有预兆纷纷从天而落,急速砸在地面弹起一片尘土。
这一刻,连入暮时分的日光都沁寒下来。
只有一名卫士手中还持着刀,他却一动也不能动。错铜的环首被治焯持剑反手穿过,并紧紧抵在峭霜剑格上无法用力。
此外,他的双手不得不用尽全力才能与治焯的推力抗衡,那柄三尺长剑就轻抵在他的喉咙上,一旦有所闪失,他的脖颈可在须臾之间被洞穿。
惊慌的庶人回过神来,伸手把身边好奇观望的幼子拦到身后时,田蚡见治焯的目光再次与他对视成笔直的线。
“……只用我的剑来复述。”
治焯缓缓说完后半句话,这个男人似乎比他那个所谓的“门客”还要不计后果。他把越过左肩的剑往回一挑,锋利的腰刀便从那名卫士手中脱飞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危险的弧线,几乎要碰到田蚡的脸时,刀尖忽地下沉,斜插入沙土地面。
人群中传出压低的惊叹。
田蚡目瞪口呆,直到治焯有礼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记得我曾让他们收起刀来。丞相大人,您肯定听到了。”
寒意是刀锋摩擦沙石之声在背脊上战栗开来的,田蚡之惊难以言表。
此人竟公然向他示威!
朝中发生的事田蚡了如指掌,却想不通这二人纠缠不清的恩怨背后,何为纲领。继那次去廷尉救出此人以后,治焯的举动再次超出了他的想象。原因可以再派人暗中刺探,也可从诸事中推测,不过不是现在。
那个男人站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田蚡轻吸一口气,忽然笑了笑。途遇关靖,他只是顺带想要动一动杀手,此招已老,但他即刻还有后招。
“今夜我宅中有贵客至,无暇他顾,就请御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