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烦躁起来,索性披了外衣下地,打开房门看向院中
朱管事正在指挥着搬运私盐,准备往码头去,见崔世卓神色严峻地站在房门口,便堆上一脸似笑非笑地模样:“赵大人,这么晚出来,有事?”
崔世卓的假身份便叫做赵卓。
朱管事是防着他知道太多,崔世卓对此也心知肚明,随便敷衍了几句,目光却投向远处的天空。
今夜起了风,星星都被云遮住了,天上黑漆漆一片,偏偏南面一角隐隐泛着红光。
崔世卓觉得疑惑,便多看了一会儿。
朱管事见他似乎只是出来散散心,也就没再理会,又回身继续发号施令。
而过了片刻,那微弱的红光竟忽然消失了。崔世卓目光一凝,立时想到某种可能性,脸色当下就变了几变。
他毕竟是侯府长大的,还没有蠢到家,很快调整好神色,回房从抽屉内摸出一把钥匙藏在手中,然后佯装去净房,绕到屋子后面,又趁人不备打开角门偷偷溜了出去。
没走多远,崔世卓便听见远远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常的骚乱。
他终于确认自己并非杞人忧天,心下不免极为懊恼,甚至有些埋怨二皇子竟将他拖入此种险境之中。
那骚乱声由远及近,好似已经到了巷口,听起来人数竟是不少。
崔世卓暗中叫苦,心道知春巷原本就僻静,他若三更半夜在外游荡,明摆着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无奈之下,他只能挑了个外墙矮小的院子,咬牙效仿夜行客翻墙而入,打算躲上一躲。
这是一户再普通不过的人家,不过一进小院,院子里晾着几件粗布衣服,正是寻常百姓的样式。
崔世卓心下大喜,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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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军士包围一处宅院其实有些杀鸡用牛刀,崔容没费什么功夫就将里面的人悉数捉拿。
偶尔有那么几个顺着地道逃走的,他也没派人去追,反正在出口还有杨进等着。
崔容先叫人验看过院内的麻袋,果然全部都装着食盐,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回肚内。
这时跟着他的黑衣骑神色肃然地上前,崔容便问:“什么事?”
那名黑衣骑有些急促地报告:“大人,寻不见崔世卓。”
“什么?!”崔容一惊,却很快开始思索。
杨进到杭州城外不过几个时辰前的事,崔世卓身在院内,应该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院子里的景象也说明了这一点。
他定了定神,下令将朱管事带上来。
朱管事先前大概还想抵抗,因此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很是狼狈,垂头丧气地被带到崔容面前。
待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朱管事忍不住惊叫出声:“怎么是你!”
黑衣骑立刻喝道:“大胆,敢对钦差大人无礼!”
朱管事听得“钦差”二字,心头顿时一颤,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他脑子里闪过先前崔容的一言一行,忽然间知道自己完了,
一瞬间,朱管事仿佛被抽去了骨头,眼看着就在地上软成一滩,双眼黯淡,脸上神色一片木然。
崔容冷冷看着他:“和你一起的那个人在何处?”
朱管事像是这事才发现崔世卓不见了,虽然没有作声,脸上却显出惊愕和气愤地模样。
崔容一见便了然,对那百来人的队长道:“他定然还未走远,派人去搜。”
军士们都没有见过崔世卓,黑衣骑只能大致给他们描述了一番。崔容见有二三十名军士领命追了出去,便专心清理眼前之事,命人将一干人犯带回府衙,院子也暂时封存,派衙役看守。
这一折腾,天便蒙蒙亮了,街上已经有早起人家走动,但崔世卓还没有找到。
城门处也没有传来消息,崔世卓一定还在杭州城里,黑衣骑便请示崔容要不要挨家挨户搜查。
崔容沉吟片刻道:“给附近几条街暗中加派人手,街上任何一个行人都别放过!”
崔世卓一定没有走远,以崔容对他的了解,他十有八九是躲在什么地方,等白天趁乱混出去。
只要他敢现身,崔容有把握一定不会让他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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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世卓心急如焚。
他原本打算等外面的官兵散去再乔装离开,谁料那帮人竟然守着巷子不走了!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等不了多久这户人家就会起来活动,到时候他们见着家里闯进个陌生人,万一闹起来……
崔世卓觉得不能继续等了,他听见街上已经有人活动,心一横,打算冒险扮作百姓混出去。
虽然黑衣骑仔细描述过崔世卓的身量长相,但军士们仅凭这些也无法确定,只好见着年轻的男人就截住盘问。
盘问了十数人,却都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负责知春巷的那名队正也不由有些懈怠。
突然巷尾传来“吱呀”一声,一户小院子的门被打开了。队正打起精神正要上前查验,却见从里面出来了一个小娘子。
他们要找的是个男人,这小娘子身形虽然高大了些,但队正还是立刻失去了兴趣,将目光转向别的方向。
小娘子不觉有异,低头提着裙角跨出大门,袅袅婷婷地朝巷子口走。
“这小娘子不知长得什么模样……”军队中只有男人,旱得久了,乍见一独身出门的小娘子,有人就起了调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