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信外藩,自然是受到了不少大臣反对,但是纵然如此,安禄山势力庞大,暗地与人勾结,乱世之象早已存在,只不过是现在才爆发而已。
岂非正是李唐皇室气数已尽,自寻了这条死路。
此为乱世,单家自当更加担心,就算单寒易现在不愿成亲生子,但是他们也不允许单家唯一的骨血前往长安抵御狼牙大军。
单寒易知道父母是不会同意自己去长安,但是他还是要尽到一个生为人子的责任,他希望得到父母的首肯之后,再去长安。
单父一甩手,冷声说道:“你不用再说什么了,我是不会同意你去的,我已经帮你安排的亲事,这次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就给我好好在家呆着,战火还波及不到万安城,之后我也自会修书一封送到华山。”
单寒易不动,依旧跪在蒲团之上,细长的凤眼微挑,却尽显清冷之色,“如今天下大乱,易儿无法安心成家,望父亲不要这般决断。”
单父深吸了口气,像是要压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他看向单寒易,重声说道:“我这般决断?你可曾想过,你若是出了事情,你让单家如何,你让你娘亲如何。”
单寒易一时沉默,像是不知怎么反驳,静默了良久,才忽然说道:“爹,若是国破,我自成家又有何意义,该如何当自己的孩子说,前朝如何,为父如何……”
倘若山河国破,他便是成家立业,又算什么?身为男儿,不思报国,而是躲在一个安全的角落里苟且偷生,想着怎样才能安稳度日?
他单寒易做不到,倘若真的要这般度日,他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让他的孩子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懦弱的逃跑者。
那日祠堂的一番谈话,终究是单父沉默了,他仿佛是一瞬便苍老了十几岁一般,两鬓都出现了丝丝白发。
单父坐在床头发着呆,单母推门进来就看见了他。
开门的声音唤回了单父不知道飘荡到哪里的思绪,他回过神来,看向单母。
单母当年也是万安城内出名的美人,便是现在已经中年,依旧面若桃李,尽是妇女风姿,体态雍容。
单寒易长得像他母亲,细长微挑的丹凤眼,挺直的鼻,好看的唇,只有脸面有一丝其父的模样。
“你去看过他了。”单父忽然说道。
单母走到他身边,在他旁边坐下,眉目中都是担心,“易儿还在祠堂跪着,晚饭也没有吃,他都一天没有吃饭了,我担心他的身子会受不了。”
单父站了起来,有些烦躁的来回渡步,紧紧的皱着眉头,好似有千般解不开的心结,“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只是希望他可平安一世。”
单母笑了笑,也站了起来,“我是一个妇道人家,知晓的事理不多,易儿自小身体不好,所以总是比同龄的孩子成熟稳重了一些,我总是会心疼他。”
单母说到此处,心中又想到了当年那弱小的孩子,只是觉得怜惜,但是又想到现在的单寒易,又觉得骄傲,“易儿长大了,男儿自当有自己的抱负和理想,我虽心疼他,但是终究不能让他一辈子都活在悔恨当中,那样我只会更加痛恨我自己。”
单父重重的叹了口气,满目艰难,单母见着心中不舒服,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说道:“老爷,鸟儿羽翼丰满之时,总是会飞出去的。”
“我们,都老了,老了啊!”
单父眼中闪着泪花,像是放弃了什么,愉悦的同时也再难过,心如刀割一般的难过,但是到底是顺了那句话,鸟儿羽翼丰满了,总是要飞出去的。
夜间的祠堂更加的阴沉恐怖,一个丫鬟提着灯笼走进了这座阴暗的院子里,心中有些胆惧,便连手中的灯笼都是颤抖的。
她站在祠堂外面张望了一会,祠堂内没有点灯,只是借着昏沉的月光隐约看得出屋内跪着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