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如枝头的莺啼,似檐下的燕啭。
像是在一层又一层的花蜜里浸过了,再在绵密雪白的饴糖里滚了两滚。
自她唇齿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说不尽的甜腻,道不清的芬芳。
“因为,你们马上就要死了。”
女子低低的轻笑着,尾音拖得很长很长,娇滴滴的,裹着浓浓的**的意味,隔着无边的夜色,肆无忌惮的撩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神。
随后,林子里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是一双不着鞋袜的玉足,指甲盖皆涂成了艳丽的红,在暗夜中显得分外诱惑。
她披散着一头及腰的黑发,肤色白皙,剑眉入鬓,细长的狐狸眼带着野性不羁的风情,饱满的耳垂上悬着个形状怪异,似弯似蜷的耳坠,细看才知是一条皮子几近透明的小蛇,于无意间为其增添了几分妖冶和诡异。
论相貌,她并不见得有多出众,但她胜在妖娆中自有勃勃的英气,仅凭这一点便能和世间的庸脂俗粉区分开来,变得格外的活色生香,对血气方刚的男子有着可怕的吸引力,且能轻而易举的唤起他们的征服欲,令得他们血脉贲张,失去理智。
她的双足轻盈的踩在了尚未冻实的雪堆上,腰肢款摆,沿着林间的小径缓缓下行。
“我好累。”
女子只走了几步,便露出了娇软乏力的媚态,将婀娜如蛇的娇躯斜斜地倚在了粗壮的树干上,极为暧昧的蹭了蹭,声音里隐隐带出了压抑的喘息,“不如,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也好让我省一点力气,嗯?”
她的舌尖卷起,似是渴极了,竟顺着自己饱满红润的唇瓣舔了舔,又似是饿极了,将整根食指含了进去,从指尖到指根,细细的吮吸了一遍。
如此大胆而放浪的举止,实在是超乎了众人的意料。
“这……”
有人绷着脸,艰难的开口说道,“这也太丢人现眼了。”
“太不像话了!”
还有人吐了口唾沫。
“……”
更多的人瞪圆了眼睛,沉默无语。
“你是?”
崔异则紧紧的盯着女子的指节,皱了皱眉头。
“你倒是个聪明的。”
许含章静静的立在不远处,打量着他的神情,默然道。
自己剔过了无数根白骨,自然能一眼看出这千娇百媚的女子是个男儿身。
虽然对方的声音极为魅惑,皮肤也极为细腻,连扭腰摆胯的细节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但根骨这个东西,却是半点也做不得假的。
“她”,毫无疑问,就是个男人。
只是“她”出现的方式太过诡异,行为又太过骇人,加之有夜色在帮着作伪,很容易就能把大多数男子的神智给迷惑了去。
许含章很是同情的扫了眼或震惊或愕然或失神的骑兵们。
这不能怪他们,真的。
往往越是铁血的男子,脑子便越容易充血,他们能经得起刀光剑影的洗礼,却消受不了声色的撩拨。
兴许只有崔异这样冷血的人,才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始终保持着冷静,一眼看出了“她”的破绽。
“与其在那边干巴巴的发问,不如亲自来摸上一摸啊。”
那边的女子却自以为得计,无比妖娆的笑了笑,缓缓的扯开了衣裳的前襟,露出一大片丰盈起伏的好风光,“来啊,我会让你尽情享受极乐的。”
极乐?
许含章险些失笑。
既然双方都是男子,那想要尽情享受的话,恐怕只能走旱道了。
也不知是走崔异的旱道,还是走这名“女子”的旱道。
“来啊,郎君。”
见崔异迟迟没有上前,女子媚眼如丝的瞧着他,催促道。
同时,有一股似兰似麝的靡靡之息渐渐从胸前的这片丰腴中溢了出来,丝丝缕缕的往每个人的鼻间钻去。
不好!
这名女子的身体定是在剧毒的药汤池里泡过了,只要时机一到,便会将药性彻底的挥发出来,伤人亦伤己!
许含章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看着崔异,想知道他会如何应对。
此时,她的心情是很矛盾的。
她不想让他就这样死了,毕竟他了解很多她想要了解的事情,且故意拖着没有告诉她。
但她又跨不过心中的那道槛,无法做到大义凛然、心怀苍生的去搭救他,反而内心暗暗的盼着他能小小的倒一下霉,碰一下壁。
“去你娘的!”
就在她略作踌躇的时候,三根弩箭自人群中闪电般呼啸而过,卷起了飘飞如絮的落雪,砍碎了纷杂凌乱的枯枝,走向呈灵动诡异之势,分别奔着女子的眉心、咽喉、胸腹而去,力道却迅猛之极,有若风雷,仿佛是要将她死死的钉穿在树干上。
“啊!”
女子吓得花容失色,饶是她身体柔韧,反应惊人,也只是在躲闪中堪堪避过了要害,没能逃过皮开肉绽的命运。
“一个大老爷们儿,居然敢比我媳妇的胸生得还大!这南诏人到底还讲不讲王法了?娘的!”
放箭的是名肤色黝黑的壮年男子,他的眉头不住的跳动着,神情很是气愤,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以为他是遭到了多大的侮辱。
“行了,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身边的同伴嗤笑着摇了摇头。
和许含章先前所猜测的不同,他们一开始便没有被美色迷惑。
之所以会露出呆滞的表情,无非是看到一个大好男儿居然被折腾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