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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越秀宫出来,已经走出一大段路,背后萧贵妃的咒骂声仍是低低传来,钻入耳蜗。
“老大老二都堕马受伤,凭什么老三就毫发无损,陛下还调查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居然还好意思上门探望,哼,猫哭耗子假慈悲……”
“母妃,你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让人听了去,再说,三王弟也不是这种人。”
“凭什么不能说,我儿人也伤了,血也流了,难道说说都不可以吗?他不是这种人,那他是哪种人?!表面上笑嘻嘻的,背地里却尽出阴招!”
“母妃……”
赵佑听得分明,叹口气,急急两步转过回廊,往远处去了。
小乐子跟在身后,低声问:“昭阳宫还去吗?”昭阳宫,那是大王兄赵文的住所。
赵佑摇头苦笑:“想必待遇跟越秀宫也差不多,去了也是自讨没趣,不去也罢。”
萧贵妃虽是在气头上,言辞难免激烈失控,但她说得也有道理,三人同去狩猎,两位勤勉习武的王兄都受了伤,二王兄相交受伤略重,还失去了两名忠心耿耿的死士,唯独不懂武功的自己却福大命大,安然无恙,换做事谁都不会相信。
要知道,若不是那两名亲卫拼死以身相护,数枝冷箭从不同方位射出,二王兄赵卓必定性命危矣!
沉默一下,即问:“飞颜那边怎么说?”
“她确定那巨兽就是大白,但是她很肯定是将大白放在江陵附近的山林里,江陵距帝都足有千里之遥,大白出现在上林苑,只可能是人为因素。”小乐子皱眉,又补充道:“我没告诉她二王子受伤和大白被杀之事。”
“先瞒着吧。”赵佑点头,脚步微顿,调头朝宫门方向走去:“走吧,我们去瞧瞧那军医。”
在这场变故当中,副将李一舟因为忠心护主成了英雄,堂而皇之享受工伤待遇,凭接骨疗伤之名住进了太医署;而作为皇室安全保卫的总负责人陈氏父子,对于此次狩猎横生变故,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狩猎变故发生的第二天,两人便在朝堂上自动摘下官帽,引咎受罚。
据说天子赵文博有奖有罚,对李一舟赏赐不少布帛田产,俸禄也升了一级,那两名殉职的亲卫也是重奖厚葬;而念在大将军陈宝国战功赫赫,只简单责备几句,免于处罚,至于骠骑少将军陈奕诚,则是降为原职,勒令整顿。
这样的决定多少有些迁怒的意味,但是依照当时混乱的情形,要追查出射出冷箭的元凶已经不太可能,只能借贬责陈奕诚之机,让这件事迅速平息下去,不致动荡人心,影响到即将到来的祭天典礼。
表面看来,是陈奕诚暂时背下黑锅,牵连受责,真正背下黑锅却是他。
这幕后之人着实狡猾,既伤了二王子赵卓,又贬压了大王子赵文的势力,轻轻一拨,便使双方矛头一致对准他这个直接受益者,真可谓一箭三雕,其居心不言而喻。
随着时光流逝,身上的伤口或许可以结痂愈合,但是心头的猜疑忌恨,却会永远梗在那里,成为一根刺,一道坎,将原来本薄弱的亲情隔绝阻断。
就如他之前担心的那样,这绝对,不是一个结束,而仅仅是一个开端!
太医署,坐落在锦绣门北侧。
刚走到门口,看见那一坐一卧的两道人影,赵佑微微一怔。
这两人,真是形影不离啊!
陈奕诚正在端着碗药汁递过去,李一舟单手摇晃,脸露鄙夷,忽然听得门边动静,抬眸望去,脱口道:“三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