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走出几步,回头望望。料是里头听不见了,皇帝脸色顿时一沉,向几名宫人道:“今日的话传出去半个字,你们谁也别想活命。”
众人戚戚,小阮在一旁连忙道:“奴才们什么也没听着。”
皇帝只管冷眉冷眼,也不理他。小阮却不得不再捋虎须。他这话不敢在九王爷面前提,同皇上却不得不说:“几位老大臣要皇上洁身自好,到现在还在殿前跪着呢……”
小皇帝诸事不顺心,冷冷哼一声,不多做言语。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下终是大怒,把那几个臣子翻来覆去骂了一通老惫怠老乌龟老王八。
又等着太医到来,这才放心走。却是庐景捧着汤药前来,小皇帝自持身份,此时同他计较不得,眼里几要喷出火来,死死盯着他进书房里去,小阮大着胆又催了一遍,这才前去早朝。
“王爷!”庐景进了门,见容瑄已经放下碗怔怔坐在椅上,一手按着桌沿,一手紧抓着椅子扶手,紫檀木的椅子,竟被他指甲划出些痕迹来。抢过来还不及动作,容瑄先松开握着椅子的手,反手抓住他。
“庐景。”容瑄声音极低,脸上血色尽退。强忍至现在,他神志却还清醒。但只唤了一声,便紧紧咬着牙,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成的。”庐景知道他的意思。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心里满是冷汗,却只能慢慢的摇了摇头。“王爷先安下心来。”
容瑄已听不下他说什么,握了一阵松开手,改而去抵在侧腰上忍耐一阵,慢慢躬下身去。始终不曾出声呻吟。
待庐景行过一遍针,饮过汤药,这才稍稍安稳。庐景把他扶到一旁软榻上诊脉,这才有机会慢慢说话。
“王爷此次的情形,远比上一次还不如。”庐景也隐约听到些风声,此事也来不及震惊,知道眼下其中细委多说无益,便绝口不去问胎儿由来。按着腕脉反复思忖。脸上始终有一层忧虑。“上次子息孱弱。但这一回尚且安稳,反而是你身子亏损太大,气不摄血。如此子强主弱。只宜将养……”知道这人性情固执。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容瑄一直紧抿着唇,此时才低低喘了几口气,出乎庐景意料的平静:“大夫也是这般说……”
庐景一怔,看着他并不作声。
容瑄手支在榻上,慢慢坐直身子:“你我相识一场,也不必欺瞒我……能有多大把握?”
庐景闻言皱眉,仍仔细想了想:“冒然行险,尚有三成把握,若要王爷万事周全,不足一成。”不足一成,自然没有那个大夫敢冒这样大的风险,替他诊方下药。
第65章
不足一成,容不得人不慎重思量。
说是一成,然而其中祸福难测,瞬息变化却属鬼神之数。庐景既同他实说,索性将话说到底:“纵然将养得宜,数月之内,王爷的身体也难以承受。而时日久了,这事……也是极难。王爷不要一意孤行,若不然,在这事上出什么差错。很是不值得,说出去更是不堪。”言下之意,却是极不赞同。如此越推再推,,日后更无可能.其实近日替他诊脉大夫也是这个思量,只是不敢明说,只管拿词搪塞得一时是一时。
庐景见他脸上血色全无,虽没有什么表情,垂着的眼睫微微一颤,不免替他可怜。放缓了声音:“且放宽些,这段日子不要再操劳,仔细调养一段时间,也未必不行。”却也知道这不过是宽慰之词,自己勉强一笑,也不敢指望能替他纾解一二。
“先谢你不曾瞒我。”容瑄闭上眼,再睁开时。比他所想的要平静,轻轻道。“你也这样说,定然没错……”话没说完,人便有些出神。
庐景看他虽心灰意冷,但神气决不像是死心认命的样子.只能小心慢慢的道:"就算如今情形是迫不得已,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也不见得就会如何坏到那里去.皇上——"昨日请来看诊的是皇上一向惯用的太医,其中是如何同皇上交代的详情不知,似乎皇上却很欢喜,他便想这流言未必全是作伪。单看今早的方济,皆是吩咐下足工夫。但方才皇上的样子,又看不出什么高兴的端倪来了。
这样一想,本要说毕竟是天家血脉,皇上日后必然会优容的话,迟疑着就没有说出口。
“同皇上没有关系。”容瑄陡然打断他,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淡淡的道:“我的事,同皇上绝没有关系,以后不要再提。”他口气平静,却也坚决。使得庐景怔了怔。
但是……庐景一想,也明白他的意思。此事同皇上扯上关系,无论是那一方,都是落人口实,负上荒淫宫廷的名声。况且其中情形,他只是大约猜测,原是想同皇上脱不了干系,却无实凭。不说天家之事,只是容瑄的情形,也不好得详问。何况问了,也未必是万全之策。只得微微一叹,和声道:“也好,日后再说吧。”
“庐景。”容瑄转过眼去。几不可闻的太息一声。仍是很平静。“我想娶妻了。”
小皇帝先去了一趟御书房。看看那几位老人家。
他昨天私自出宫,其后零零碎碎一堆事,期间有大臣有事求见,容卓那里有心思看折子议事,统统推拒不见。算是荒废半日政务。这原本算不得大事,偏偏那几个老臣就知晓了,跑来跪在御书房外一通苦劝。看在小皇帝眼里简直是大大的和他过不去,只恨得咬牙切齿。
此时人虽来了,那里会给几人好脸色看。也不听那些皇上当要勤政爱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