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墨想不通啊。
明明岳云对老头子之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明明刑荣劝岳飞留下老头子当个幕僚,可是这糟老头子非要死皮赖脸跟着自己,还让刑荣来说项!
真是莫明其妙。
王子墨与老头子,那是带着仇的,更不要说蒋尚培与小良了,被这老头子坑得夜夜“苦干”,都恨不得一刀砍了他,可就这样,老头子还是要跟着他们,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方老头,前面就到扬州了,你有何打算?”王子墨唬着脸问道。
方老头灌了一口酒,又丢了几颗花生米进嘴里,才砸吧着嘴慢悠悠说道:“老夫自然是跟着小爷,忠心不二。”
忠心?你个叛徒也知道忠心?
蒋尚培傲娇的文人脾气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这艘船上人人都可以说忠心,唯独方老头不行,他可是卖了锦轮山数千贼寇保自己性命的老奸贼啊。
“方老头,莫非你忘了‘红娘子’?”蒋尚培铁青着脸质问道。
“哎哟,老夫虽老,记性还好,‘红娘子’占山为王,聚众抢劫,奸、淫辱掠,无恶不作,一等一的贼婆娘,老夫忘了谁也忘不了她,蒋公子,您可曾忘了?”方老头扯了一个极贱的笑容。
会不会聊天呢?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人疮疤啊。
王子墨让船家另置办了一桌酒席,然后让郑大明“请”方老头去了舱房享用,这才算完事。王子墨多想将方老头扔进江里喂鱼,可是刑荣说这方老头有些本事,善待为妙。
本事,王子墨看出一些,主要在医术上,众人得了方老头医治,确实恢复很快,伤重者也没有其他大夫说的去了半条命,如今能吃能睡能赌能骂人,不过其他的本事,王子墨看不到,如果脸皮厚墙头草也算的话,那么也就两个本事。
不提也罢,且当猪养着。
方老头不在,大伙儿又热闹起来,吃酒划拳赚吆喝,豪爽的笑声铺满江。
第二日一早,整个船上弥漫着药香味。
方老头不是白吃白喝,他的专业素养还是过硬的,附带他常挂在嘴上的医者仁心,天微亮便起来给伤员熬药。
船舱的厨房里,一字摆开七八个药罐,每个人的药都是不同的,另一边还有一个大药罐,沸腾着冒白烟,这个是强身健体的,船上的人每天喝一碗,不过方老头没让王子墨与桃花喝。
众人起床梳洗,用了清淡的早饭,便是一个个端着药碗当酒一般灌了,将碗还给方老头的时候抱拳说谢,然后恢复了一贯的讨厌之色。方老头从不计较,让伤员喝过药后在房里等他,他收拾妥当就为他们把脉。
“方老头,我这些兄弟的伤还有多久能痊愈?”王子墨问道。
“快了,断了骨头的还得再养些日子,其他人到盐官之时就能好了。”方老头慢悠悠说道。
“方先生,您能否给小二把把脉,她前些日子受过伤。”这个船上,唯一尊敬方老头的,大概只有桃花了。
方老头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王子墨,摇了摇头说道:“小爷只是受了皮外伤,如今早已痊愈。”
“要不让小二也喝点大伙儿喝的强身健体药?”桃花不太满意方老头的这个说法。
“呵呵,那药啊,你不能喝,她也不能喝。”
方老头意味深长地扫了扫王子墨,挂着贱贱的笑意,走了。
行船是很闷人的事,还好一干人每日赌博吃酒,才算在枯燥的日子中寻找到一些人生乐趣,这日船家说,快到扬州了,一众人不由兴奋起来,而他们说的最多的,便是楼里的漂亮花姑娘。
王子墨对自己人很厚道,每个人救回来以后都好好将养着,又给了不少钱,虽然在这些日子里被王子墨嬴回去不少,但他们手中还是有足够的钱可以与花姑娘们进行近距离接触。
欢乐是大家的,也是王子墨的,她的欢乐不是姑娘,而是娘子。
近乡情怯,扬州距离盐官县已经很近了,顺着大运河南下,只需十几日便能到。王子墨难得坐在甲板上,看着船来船往的江面,想着家里一大一小。
“小二,想家了吧?”
陈旺树挨着王子墨坐了下来,他心头的思绪不比王子墨简单多少。
“想啊,怎么不想,日日都想,这一转眼,竟是一年多了。”
“当初你为了林氏,身败名裂,被赶出庄,这才会着了胡得来的道,吃了官司,你这两年的遭遇,说来说去,皆是林氏给你的。”
“但是她值得!”不管吃了多少苦,王子墨还是不愿意将这些事归结于林芷岚。
“她是值得。”难得的,陈旺树会正面评价:“你离开的日子,她吃的苦不比你少,一个妇人,带着一个才出生的孩子,太不容易了。没日没夜挣钱养家,舍不得吃穿省下银子要给你寄去,你是知道的,杂市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为了给你守节,她愣是划破了自己的脸。”
“当初,我以为她无依无靠才赖上你,谁想她那样贞烈,如今想来,她是真喜欢你了,这才会留在你身边,不计较名分,给你生孩子,为你守着,为你吃苦。”
陈旺树这个人很粗,但是经过了胭儿的打击,感情的事他也琢磨很久,他现在很羡慕王子墨能得林芷岚,苟富贵,无相忘,但是他的胭儿却不是这样的人。
王子墨的脸上有着如今很难看到的温情笑意,纯净,向往,放下了所有负担,只是你与我,就这么简单。
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