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的噩梦还在继续,二十年的亡魂还未安息。没有人知道,他几乎每个夜晚都会从睡梦中惊醒。那间潮湿阴暗的实验室,沾满鲜血的手术刀,充满整个地下基地的尖叫和哭泣……有太多不堪回首的记忆充斥在身体的每个角落,随着血液一路流淌,徘徊在内心深处。对于威斯特而言,事实上他所憎恨的绝不仅仅只是在他身上留下那近百道实验疤痕的易莱哲,还有那个曾经卑微地被碾碎所有骄傲,那么愤怒却又无力拯救任何人的渺小的自己。
最起码,在把那个疯子一起拖入地狱前,他还无法停下复仇的脚步。
“嗨!嗨?小威你还好吗?”
倒是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无数次与被洗脑的命运擦肩而过,现在还能心智健全坐在这里撩汉子全靠威斯特一念之差。金发男孩儿半边身子靠在窗台外,看着档案室里被呛得眼泪直流的少年,忍不住嫌弃挥了挥手:“这里很多年没有被打扫过了吧,也亏你能下决心进来。”
“你以为我想?”
抖抖手里的卷宗,不出意料又扬起了一阵灰尘。威斯特不满撇撇嘴,一边在心里疯狂咒骂着骗他来找资料的托尼·斯塔克,一边小心翼翼翻开这些发黄的文档。
……f**k。
面无表情和纸页里夹着的蟑螂片对视五秒,他‘啪’一声合上文件夹,在科林同情的目光中用力甩到了书架最底层。
“所以,你仍然不肯告诉我你要找什么?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一把。”
表情介乎于忧心忡忡和幸灾乐祸之间,男孩这么说道,语气间并不像因为同伴不信任而伤心的样子——反正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被窥探的*,他自己也有大把秘密瞒着威斯特。既然本身都无法做到问心无愧,那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完全坦诚以待呢?
“不,不是这样的。”看了科林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漫不经心拿起另一本厚重的文档,威斯特难得开口解释:“有些东西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不能……为了你的安全,在这种事上你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最起码不会死。
默默在心里补充了最后一句。若不是真的无法拒绝科林,查阅这些陈年记录又同时需要有两个人以上在场,威斯特连档案室都不会让他进。毕竟他现在会在这种鬼地方的原因是中午托尼打来了一通电话,说是发现了关于易博士的线索,非要他去查查牛津生物系的实验记录,问他别的什么一概顾左右而言他,搞得威斯特一头雾水。但无论如何,这都是超级英雄们之间的事,科林一个普通人搅进来并不妥当。不然,万一以后自己不在时他们的敌人顺藤摸瓜来找这小子麻烦,他的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可是,我也没那么弱啊……以前我救过你很多次呢。”闻言委屈地扁扁嘴,金发男孩儿低声抱怨着,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已近乎于耳语。
“不正视自己的弱小可是不好的习惯,科林。”
一目十行浏览着手里密密麻麻的记录,随口这么回答道。威斯特当然没听见科林最后那句话,因此也错过了唯一一次揭开他真实身份的机会——直到后来,那个黑发高颧骨男孩儿主动在他面前坦诚了自己这个身份,他才终于恍然,原来他们已经彼此错过了那么多时光。而所谓命运的迷题,在最终揭晓谜底之前,你也永远不会知道它为你带来究竟会是什么。
只不过,那都将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啊,找到了。”
不知在满是灰尘的窗台上发呆了多久,当科林再回过神来时,正好听到威斯特兴奋地吹了声口哨——当然,浪的下场就是又不小心吃了一嘴的灰。
‘呸’了几下,眼睛却一直没离开纸页,棕发少年目光不断跳跃在那有些褪色黑色的油墨间。托尼说的没错,易莱哲当年正是在牛津任教,他借用的实验室记录威斯特并不完全看得明白,但也稍微能读出来是关于某项基因工程的数据。更有甚者,他可能就是在这里初步模拟分析了自己的基因数据……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价值,但对于同样正在研究的托尼和班纳博士来说,可能会是个非常有用的参考。
这么想着,打开特别由斯塔克改装的手机,威斯特把所有记录扫描下来传到了贾维斯的数据库里,正准备给托尼发个消息提醒他查收,偶然一瞥,却发现这几份文档背后似乎还有些模糊不清的字迹。
‘4月13日,今天收到了教授的分析报告,和我的实验有一处不同,已告知。’
‘教授新发现了样本一对新碱基对的改变,结构大致为……’
‘……现有基因样本畸变和点突变不明确,我需要更多的实验材料。’
乍一看,这些潦草而没有逻辑性的句子应该是易博士在实验中随手记下的笔记。但威斯特在其中发现了需要注意的重点——似乎当年在易莱哲研究他的基因结构时,有一个被他称为‘教授’的人也在同时进行着研究,他们之前可能还经常进行学术上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