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时起,他就没赎回自己过……
……
“司暇!”洁白的单人病房内,风静持突然坐起,活像诈尸,把守在一旁忧心忡忡的老汉吓了一跳:“兔崽子好歹打声招呼!”
风静持飞快拔掉腕上的针头,掀开被子就想下床——“司暇!你在吗,司暇!”他被老汉一把推回床上,只得亮开了嗓门叫,“司暇!司暇!”
“学啥乌鸦叫啥魂呢!”老汉一把捂住他的嘴,浓黑的粗眉拧得很紧,“被啥鸟上身不好偏惹上只八哥,敢情得找个鸟庙拜拜?”
风静持用蛮劲扯开老汉的手,对上老汉担忧的脸就嚷嚷:“伯伯,司暇在哪里?!他应该跟我在一起的,你怎么能放他走!?”
老汉“嘿”的一叫,同样抬高了嗓门:“这儿没人出去没人进!兔崽子犯什么浑竟敢乌鸦叫叫到底了?不带你这么咒人‘死瞎’的!来跟大爷学说喜鹊语——‘喳喳’!”
风静持急了,干脆真发疯,将老汉连推带攘弄出病房,门一关锁一落就咬破右手虎口处的皮肤,朝虚空抬起血线滑落的手,大叫:“司暇!你赢了,快出来!我认输了!”
司暇以前,一直有爱和风静持玩单方面捉迷藏的恶劣癖好——他和风静持走在人群里,突然就不见了,吓得风静持原地乱转,用破锣嗓子连声呼唤,待风静持真要挤出眼泪了,他才从某条缝里钻出,贱贱的笑:“早点认输嘛!”
风静持生怕出血量不够,将手挪到嘴边,准备再咬一口——五瓣指甲突然出现在他的虎口处,在他没被血液污染的掌心写了两字:我在。
风静持的身体陡然软下来。他虚弱而坐病床,有一搭没一搭的喘气,凝视着自己掌心上不断显现的蝇头小字:我不离开你快止血。
歪七扭八的血字写完,那五瓣指甲又颜色变浅、消失不见了。风静持同时确认了两件事:司暇真在;司暇只能通过写血书与他交流。
头一件事让他倍感欣慰,次一件事则坚定了他的自虐欲,他用牙齿将伤口扯得更开,鲜血沾上了他的牙齿,好似他刚嚼进去什么鲜活的生肉。
他抬起未有字迹的另一只手,掌心朝上,很快就看见了潦草的横竖撇捺点:疯子再不止血我揍你。
“……你揍得到么。”风静持垂下眼睫,笑容孩子气的狡黠,可让司暇生闷气了:嘿!这小疯子竟敢犟嘴了,活脱脱欠教训!
如果他有实体,一定将风静持推倒在床任加折腾了。他怕他流血,他不咬他,但他压死他!压得他直求饶:司暇我错了!
可惜司暇也只能想想。他看着风静持抬起眼睫,直勾勾的对上了他的眼睛,心潮大动,以为他倏尔就能看见自己了——
但风静持立刻就调转了视线,东瞧西望,问:“司暇,你坐着还是站着?我怎样才能看到你?”
这个问题让司暇很犯难。虽然他几乎可以肯定风静持的血能让他显形,但他总不能为了显形而再耗费风静持少得可怜的血吧。他很清楚风静持一旦莽撞冲动起来,绝对有刎颈而溅三丈血的疯狂,所以他得周全行事,先稳住小疯子再做打算。
沾了风静持右手虎口处汩汩的鲜血,司暇在床单上涂抹出血字:先止血。
司暇将那三个血字写得器宇轩昂,好似气势汹汹的大字报。风静持瞧那床单上的血字实在狰狞诡异,舌头一吐就蹿向房门,一路跑还一路叫:“止完血就告诉我!说话算话!”
司暇发出无声的“噗嗤”笑。果然,他的小竹马还是活蹦乱跳似小鹿的好,那些深沉老气玲珑心机并不适合他,风静持就该如一汪清泉,澄净而明澈,任那天光云影共徘徊。
他没等多长时间,风静持和那黑衣老汉就一前一后进来了。风静持的左臂右手都裹着厚厚的白纱布,他的脸色也因贫血而苍白,但他眼中有着熠熠的光,眉角唇梢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伯伯,我没骗你,司暇真在这儿!司暇,这是我伯伯,你快出来让他见见你!”
司暇觉得风静持活像在向家长介绍自己失而复得的小伙伴,他忍不住嘀咕:哪有这么介绍一只鬼的!你不怕被人当成神经病吗,小疯子。
老汉不出司暇所料的一脸凝重,注视风静持后脑勺的眼睛里闪过暗影。“说什么胡话呢,风小伢?这旮旯哪有人?你可别胡扯啥‘死瞎’躲到床下去了的淡,咱还有正事等着撇个明白呢——你说,你插手我的活计作甚?吃饱了撑得肚脐眼都往外冒油啊!”
老汉一开口,就不开面儿了。他仗着自己和风静持身处一“内部诊所”,隐秘安全不怕被窃听,干脆眼一瞪就叨逼叨叨逼叨:“你这小子忒邪门儿了,不是不愿意拳打脚踢,我才拜托女老大只给你闲得活像在放羊的事做嘛,可你竟然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抢老子的活!还磨磨唧唧连那四傻叉都干不掉!你说你是不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混胚,嗯?‘里三门’就不该收你这种瞎忽悠的人!就算你是将军的——”
老汉咬住舌头似的卡了壳。他知道自己说秃噜了,便掩饰的清嗓,转移话题道:“支楞着干嘛,你那‘死瞎’是不是长太骚瑞(sorry)不好意思见人了?他再不出来你也蹦呆这儿了,跟老子回去闭门思过写检查!”
风静持被呲得郁闷,他一抬缠成了根棒槌的左臂,往身体的斜后方一挥,好似在掀开某面帷幕,而让他为之钟情的主角闪亮登场。“司暇就在这里。他在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