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孩,选择了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没人能替他走,只有他自己独自成行,哪怕被利刺割得伤痕累累,也不愿退缩。倔强,固执,却又惑人心魄。
他多想对他说,既然这么辛苦就放弃吧,别再把目光停留在那一个人身上了,回头看看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舍弃一起,只为换你的笑容。可是他不能,那个男孩敏感而脆弱,比之陶瓷娃娃还要精贵,不能戳破他坚硬的外壳,否则他的世界会坍塌,他的灵魂会破碎,这就是他爱着的男孩,他知道的。
后来,他没有再去关注他,那个男孩的爱太过绝望,哪怕只是看着,已经让他觉得难以忍受,深陷其中的男孩是怎样的痛苦,他难以相象。
他需要让自己走出那个名为顾远的迷宫,不再荒唐下去。
遇到邱米米是一个意外,她是一个善良坚强的女孩,虽然有时候会让人觉得不可理喻,圣母过了头,但是她纯真的眼神和那个他放不下的男孩有些许相似,所以他放任了她接近自己,任由她肆无忌惮地闯进自己的世界,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期盼着这个女孩,能把他从那个男孩的魔咒中解救出来的。
可是邱米米没有成功,越是相处下去,他越是清晰的感觉到她与他所爱的那个男孩的不同。
后来,顾远永远离开了,他的爱情也随着那个男孩的离去彻底死去了,他再也做不到逢场作戏,再也做不到强作欢笑,他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因为他没有那个立场,没有那个资格。
——他们只是陌生人。
樊远落葬那天他也参加了,作为顾祁的朋友,他站在人群里,看着顾祁捧着顾远的骨灰,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好像已经没有了身为人的感情。
顾先生和顾太太捧着顾远的遗照,哭成了泪人,赵禹浩的视线划过照片上男孩浅淡的笑脸,忽然眼睛一阵酸涩,一直干涩的眼眶竟然留下了眼泪,他失措惊愕了片刻,最后却是痛哭失声。
后来俞家的小少爷出现在葬礼上,他穿着病号服,后面跟着一群医生护士,大概是从医院逃出来的,他像个疯子一样冲过去要抢夺顾远的骨灰,被顾祁一个耳光打懵了。
赵禹浩恍恍惚惚间听到顾祁只说了一句话。
“是谁害死了小远,难道你不知道吗。”
然后俞凯就跪倒在地,疯狂地把头往地上撞,额头上一片血肉模糊,他却不管不顾,口中不住地说着什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最后俞凯力竭昏倒,被俞家的人带走了。
赵禹浩后来派人去打听过,只知道俞凯和顾远是同班同学,曾经在班上发生过争执,其他的什么都查不到。
他去医院找过俞凯,他想要知道事实的真相,他放在心中深藏的男孩如何失去生命的,他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俞凯没能给他答案,他已经被他自己逼疯了,无论问他什么,他永远只会带着神经质的笑容,傻傻道:“我可以改生日,可以改名字,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顾远……是,我有病,都是我的错,跟你没关系,你别生气,我以后乖乖的,不吵不闹也不烦你了,顾远,顾远你别走啊……”
赵禹浩怀疑,这就是顾祁那天说出那句话的目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这么让俞凯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可惜他没能找到顾祁求证真相,因为顾远的葬礼之后,顾先生和顾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想要离开这片伤心地,他们全家人都移民去了国外,再也没回来过,只托人按时打理顾远的墓地。
赵禹浩用手帕轻轻擦了擦顾远的遗照,浅笑道:“想你哥哥了么,他一直没来看过你,你有没有怪他。我想应该没有吧,你这样执拗的人,喜欢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不论他怎么对你,你都不会生他的气的。前几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他了,猜你应该想知道他的消息,所以就来告诉你一声。他现在过得很好,事业有成,是全球知名的企业家,被评为全球女性最想嫁的钻石王老五。可惜他一直没有结婚,连一段恋情都没有,呵,还有人怀疑他是不是基佬。”
“我认识顾祁很久了,他一直都是狂妄自大的个性,爱笑爱玩喜欢追求刺激,可是自从你走了以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比起人,更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每天生活和工作毫无差错,像是被设置好了一样。你说,他的灵魂是不是被你带走了,你们是不是已经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我,是不是也可以放手了。”
“有个女孩,她叫邱米米,和你有一样好看的眼睛,当然,她没有你的眼睛好看。她等了我五年了,我前几天告诉她关于你的事,她说她愿意接受,所以我想,我是不是也应该尝试着新的生活了。”
“今天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看你了,以后没有我的打扰,你会不会感到孤单寂寞,会不会偶尔想起我,会不会想念我的唠叨……”
说到这里他微微哽咽,他抬起头看向天空,让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慢慢流回去。
“小远,下辈子你一定要幸福。”
赵禹浩伏下身慢慢吻上那张照片,在顾远的脸颊上停留了片刻,他蓦地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好像再停留片刻,他就会失去所有的决心。
赵禹浩身后,一阵微风拂过,他带来的那束雏菊花在风中摇曳,洁白的花瓣被风吹落飘扬而起,相携着去了远方。
雏菊花的花语:纯洁的美,以及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