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捅死段立钧的匕首出现在了冯四家里。
谢筝的心沉甸甸的,饶是她和陆毓衍等着易仕源出招自保,甚至也想过自保的其中一种方式是嫁祸旁人,只是他们都没有意料到,易仕源出手如此直接。
“冯王氏怎么说的?”谢筝又问。
古阮叹了一口气,道:“受了刺激,只顾着哭,邻居几个大娘帮着一块问了话,才多少弄明白些事情。”
与夜里打更、白日睡觉的冯四不同,冯王氏是个白天做些小买卖的走货娘子,挑着胭脂绢花拨浪鼓走街串巷,因着她模样俊、嘴巴甜,这两年生意一直不错。
今日冯王氏如平时一样,早上出去卖货,傍晚回来做晚饭,哪知道进到家里一看,冯四吊在屋梁上,早就没气了。
冯王氏吓得大哭,引来了左右邻居。
几个胆儿大的,帮着把冯四放下来,两个大娘陪着冯王氏到衙门里报案,呈上了那把匕首。
谢筝上前,在冯王氏跟前蹲下身来,柔声问道:“为何说是畏罪自尽?”
冯王氏的身子僵了僵,泪眼婆娑望着谢筝,哭得久了,她说话一喘一喘的:“昨儿个天亮回来,他就很不对劲。我以为他是碰见死人,惊了魂了,中午特特抓了点安神的汤药回来煮,哪知道进屋里就听见他做梦说胡话,说他杀了人了。”
她说得磕磕绊绊的,整个人蜷缩着,格外可怜。
谢筝并不催促,静静听她往下说,总算弄明白了。
冯四是个贪小便宜的,这把匕首是前回从一个醉汉身上摸来的,他看着东西不错,就收在身上,夜里打更也算是个防身的东西。
那夜子时,冯四在青石胡同河边碰见了喝多了走得摇摇晃晃的段立钧,心生歹念想偷个钱袋子。
不曾想,段立钧看起来像是一眨眼就要醉倒趴下的样子,却还有些力气,一把扣住了冯四的手。
冯四吓坏了,脑袋空白,抽出匕首就扎了过去。
人死了,冯四没敢再捞钱袋,转身就跑了,连刀鞘丢了都不知道。
大半夜的,又下大雨,压根没人瞧见,冯四却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做了凶案,越思忖越怕,想到天亮时别人发现了段立钧,衙门里来问他这个更夫时,他愈加说不清,干脆贼喊捉贼,先一步报到了衙门里。
“我劝他投案,他说什么也不肯,昨夜去上工,天亮回来时状况还不错,我就出门去了,哪里想到、哪里想到……”冯王氏掩面痛哭。
谢筝的心直直下坠,冷冰冰的。
冯王氏这一席话,在不知情的人耳朵里,并无多少问题,若是谢筝和陆毓衍还不知道易仕源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只怕也会信了冯王氏的说辞。
只是,段立钧的死与冯四完全不相干,冯四何来的胆怯、何来的愧疚,又怎么会畏罪自尽?
冯四当了替死鬼,而冯王氏在睁眼说瞎话。
谢筝嘴上安慰了冯王氏两句,站起身往屋里去。
屋子里很暗,冯四为了白日睡觉,在窗户上挂着厚厚的黑布。
屋梁上还挂着绳子,打的死结,一把椅子翻倒在地上,就像是冯四自尽时自个儿踢翻的一样。
谢筝正比划着高度,身后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她侧过身去看,是陆毓衍。
“以冯四的身高,将将合适。”谢筝道。
陆毓衍快速看了一眼屋里状况,压着声儿与谢筝道:“我看过冯四了,他身上没有其他伤痕,也不是中毒,他是窒息而死,脖子上的勒痕的确是悬梁的痕迹,但他吊上去的时候,已经死了。”
谢筝捏了捏指尖,半晌默默点了点头。
她往里走了两步,望着窗边做床用的木炕。
冯四虽然半百年纪了,又是睡梦中被人偷袭,但毕竟是个男人,冯王氏一人不说能不能闷死冯四,但绝对不可能把冯四吊到屋梁上。
冯王氏有帮手。
谢筝把冯王氏的话告诉了陆毓衍,沉吟道:“易仕源一直在铺子里,看来要查一查到底是谁帮着冯王氏行凶了。”
“这不难猜。”陆毓衍道。
谢筝微怔,复又醒悟了:冯王氏恐怕有一个有情人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杨府尹正让人把冯王氏带回去问话,急得那妇人哭喊不止,连呼冤枉。
杨府尹为了段立钧的案子头痛不已,恨不得立刻就捉拿真凶,好长舒一口气,偏偏陆毓衍怀疑的易仕源是个监生,又是官家子,他不好贸然抓人,对冯王氏就没那么讲究了,催着衙役赶紧把人押走。
“我没有害他!我没有害他!”冯王氏哭得厉害,“梅婶子帮我说句话吧,下午卖货,我们两个是一道走的。”
梅婶子正是陪冯王氏去报案的妇人,听冯王氏喊她,只好硬着头皮出来,道:“大人,是这么一回事,一整个下午,我都跟她在一块。”
杨府尹耐着性子,道:“冯四不是自尽的,他是死后被人伪装成悬梁的,冯王氏一口咬定冯四是畏罪自尽,满口胡话!”
围过来的百姓不住窃窃私语。
冯王氏喊道:“我夫是被人害死的?谁害了他,谁害了他,我要与他拼命!”
“谁害死的?你心里最最清楚!”杨府尹冷哼一声,甩着袖子就走。
冯王氏还想挣扎,到底比不过衙役力气。
人带走了,邻居们渐渐散了,梅婶子垂着脑袋站在门口,哭丧着脸。
一圆脸妇人凑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