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东西!皇帝面色顿沉,吩咐道:“叫他去御书房见朕。”
“遵命!”
赵邝疾步踏入御书房,他正值壮年,除去鬓边早生的几缕华发,并不显出老态。他气势极盛,走起路来步步生风,很快就站在御书房正中间。
“臣叩见皇上!”他行礼,态度并不谦和,语气也显得生硬。
“平身,赵爱卿三番四次求,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得私下见朕?”皇帝不疾不徐问道。
“皇上!臣想请问您何时处决罪臣?”赵邝问。
“罪臣?”皇帝疑道:“爱卿所指的是谁?朕的大牢里有罪之人可不少。”
跟老夫装蒜!赵邝心中鄙夷,理直气壮的问:“先皇第六子,有弑君杀父罪名的杨连华!”
“他哦!他是皇子。皇子犯罪由宫中的内惩院制裁,爱卿是前朝重臣,怎么管起宫里的事情了”皇帝慢条斯理的说。
“皇上!”赵邝咬牙切齿道:“这和当初的约定并不一样!”
此语一出,赵邝明显发觉皇帝看自己的眼神骤变,冰冷刺骨,像钢针一般穿过身体,深深埋入身体中。他强硬的挺腰,并没有完全将皇帝放在眼中,在他看来,凭借着当初和这位二皇子的约定,就足以成为拿捏他的把柄。
“赵爱卿说说,当初朕和你之间,有什么约定?”皇帝一字一顿,字字都说得清晰分明。
“您!您承诺过!事成之后,这项功劳会记在臣的身上,而一切责任则由六皇子承担。现在您已经顺利登基,六皇子虽然获罪,却并没有任何处罚,弑君是杀头的死罪!现在人人都传,先帝暴毙是喝了老夫家进奉的人参所致,老夫才是幕后指使之人!您这样是姑息罪犯,叫世人怎么看您,又怎么看我!
“爱卿!”皇帝冷笑说:“你糊涂了?这原本也就是你为了讨好朕,才在幕后指使赵素儿所为,世人并没有说错!”
“您!您!”赵邝气急道:“当初您意图谋反,老夫敬您将来会成一代明君,才舍弃太子投奔您。您别忘了,老夫若是指使,也是您默许的!”
“赵爱卿稍安勿躁。”皇帝说:“朕和你的承诺,有哪样未曾兑现?先皇当初发现你私吞军饷,派人追查到北境,是朕叫人连夜通知你。而你怕先皇对你动手先就叫你儿子躲到我麾下效力,又叫你女儿给六皇子换了汤药,最后还指使她来勾引朕,这一切,朕都是冷眼旁观,如今你倒是算到朕头上了?”
“皇上!您可不能做这样过河拆桥的事情!若非老夫出此计策做实了六皇子弑君的罪名,你即便兵临城下也只得了个夺权篡位的恶名,怎能如此顺利的就登上皇位?所以,您一日不杀杨连华,老夫就一日逃脱不了猜忌,叫老夫寝食不安啊!”
御书房中,君臣对峙到此,气氛一触即发。皇帝脸色阴郁,杀气毕露,而赵邝虽然言辞犀利,底气却不足,毕竟他唯一的儿子赵穆还被皇帝扣在北境,而女儿赵素儿则被他藏于皇宫,生死不明。
尤其赵素儿,是这件事情的关键证人。
他之所以敢在今时说出这些话,一来是仗着自己是两朝老臣,朝中亲信党羽众多。而皇帝是打仗出生,朝中却无根基。二来在先帝暴亡的事情上,赵邝认为他们是同谋。
赵邝不明白杨宏文究竟在想什么,从他最初行事的心狠手辣来看,他是恨极了杨连华的。他以为杨宏文很快就会处决杨连华,这件事情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了。可事以愿违,离先皇过世已经大半个月了,杨宏文却一点动静没有,前些天,他还听说,请辞了一年多的孙世普又被召回宫,说是给一个贵人看病。实在叫人不得不怀疑。可惜皇帝身边的人口风都很紧,他未曾打听出什么,所以今天才硬着头皮来询问皇帝。
“赵爱卿,你当真老矣!”皇帝开口,他不怒反笑,只是语气冷冽,像夹着碎冰的寒风穿过铁器,冷到骨子里。
“朕既有夺位之心,又怎么会在乎是否背着骂名?前朝多少子夺父位、兄夺弟位的例子,而后人又有谁敢异议?你也算饱读过古今,都忘记了吗?众臣反对又如何?忤逆朕的人,朕杀掉就是,何须考虑你们这些一身墨臭人的想法?你自诩是大玥重臣,不也干了些鸡鸣狗盗、贪赃枉法的事情?像你这样的弄臣,朕留着何用?”
皇帝的话如吐着信子的毒蛇舔舐着赵邝的后背,他回过神时候,整个后脊梁的衣裳都湿透了。他慌乱跪地,一个劲的磕头恳请道:“皇上!微臣只是诚恐不安才会说了这顿妄言,请你不要怪罪!而臣和臣的家人对您的效忠之心,始终不变!”
“赵爱卿,你为朕做的事情,朕始终记得,所以许你荣耀。可你若贪得无厌,觊觎你不该惦记的事情,可别怪朕手下无情!”皇帝已是杀气尽显。
赵邝吓得连连叩首谢恩,只是依旧不肯起来。
皇帝不耐道:“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了!”
“臣……臣想念女儿,请问素儿她,她还好么?”赵邝抬起眼珠,诚惶诚恐的说。
“朕还以为爱卿更看中儿子,没想到你一直惦记女儿!”皇帝冷笑,又说:“你放心,她好得很,过些日子,朕会叫你们团聚的。”
赵邝恨得暗自咬牙,却无可奈何,只得再次叩拜后灰溜溜的退去。
他一走,皇帝便啪的一声,将手边的茶杯砸在地上,碎成几片。王全早在外头竖着耳朵候着,听到这动静,赶忙进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