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他休息一下把,我留下。”
“师兄,我也和秋彤他们去了,回来再和你聊。”祖悲秋说到这里,也站起了身,兴冲冲地走了。一时之间,客房里只剩下了郑东霆和顾念风。
湘红馆外数千豪杰嘈杂的吵闹声一阵阵传来,郑东霆忍不住将挡在头上的枕头移开,默默倾听着,幻想着擂上豪杰们此起彼落,刀来枪往的厮杀角斗。
“关中剑派昨天已经上了台,浣花,嵩山,海南也该上台了。还有彭门,萧氏,少林,天山,越女宫。”顾念风坐在床边上,看着郑东霆直叙道。
郑东霆的眼前不停闪现着无数风华正茂的绝代少侠,少林拳、彭门刀、萧家枪、天山剑、越女罡在他们的手下施展得虎虎生威,令人眼花缭乱。但是这些人的身影却又渐渐变化成自己,他想象着自己施展着这些一辈子无法使用的武功在擂台上呼风唤雨,纵横驰骋,就仿佛重新回到了自己清纯无暇,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哈哈,各位见笑了,在下彭七,来自青州彭门!”一个洪亮悦耳的粗旷嗓音突然穿过数千江湖子弟的嘈杂声,从外面传入郑东霆的耳中。
“彭七?那个傻小子?”郑东霆猛然抬起头,从床上站起身,下意识地朝门口走去,却在门口再次停住脚步。
“歌舒郡主,你可看清楚了。在下身体健康,并无残疾,性情诙谐风趣。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斗鸡走狗,马球双陆样样俱精,嫁给我保证你不会气闷。彭某的心,就像新出炉的胡饼,完整无缺,全部献给……你!”彭七话音刚落,洛阳擂畔已经变成了一片欢腾的海洋,声嘶力竭的叫好声和海潮般的掌声混响在一起,化为隆隆的春雷,那些观擂的江湖少年仿佛等了整夜的戏迷终于盼到了心中的大戏。
fēng_liú倜傥,豪放不羁,这是郑东霆当年一直憧憬的人生。
郑东霆闭上眼睛,用手心扶住额头,勉强压抑着一阵阵宿醉的头痛和心头难言的酸楚。他抬起头,长长叹了口气,疲惫得开口:“你怎么不去?”
“我打算明天上台。”顾念风挑眉一笑,“而且……我以为,你现在很需要我。”
郑东霆怔怔地看着坐在床边的顾念风,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温文尔雅,唇畔含笑,即使他温柔的双眸和微扬的唇角背后是残酷冷漠,依旧有让人飞蛾扑火为之倾倒的魅力。
郑东霆突然有了一种不顾一切的冲动。在大脑思索判断之前,身体已经豁出去地做出了行动。
他跪坐在顾念风的身前,双手环抱住顾念风的脖领,仰头,对上那冰冷的薄唇,印上虔诚的吻,带着炙热的决绝,恍若献祭。
顾念风眼神微闪,却没有避开这个吻。他一动不动地接受了这个纯情的吻,唇与唇相触。
在郑东霆退开的时候,顾念风忽然开口道:“你弄错了。”
他伸出手,按住了郑东霆的后脑,把他按向自己,低头含住他的唇瓣,继而温柔地绕住他的舌尖,突如其来的回应让郑东霆有些措手不及,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地闭上眼睛,只是本能的想抱住他,紧些,再紧些。
一切结束的时候,一阵闷雷般的欢呼声透过墙壁,传了进来。隐隐约约间,他恍惚听到成千上万人异口同声地嘶吼着:“好功夫!”“青州彭门好样的!”“青州刀法威震天下!”“天下英雄,彭七第一!”
一吻终了,他虽然短暂地忘了一切,可终究还是被不断地提醒着。
“东霆,你不甘心。”顾念风的话温柔缱绻,在耳边又一次轻轻想起,“不是为了你的弟弟……是你真的不甘心。”
十二年一度的洛阳擂似乎比亲生兄弟的血仇更令他涌起想要破戒的冲动。如果此刻他在洛阳擂上和弓天影放对,他几乎分不清自己是为了给亲兄弟报仇,还是给自己找一个施展武功的理由。
郑东霆突然自嘲地苦笑了一声:“是啊,亲兄弟的血仇也不能成为破戒的理由,郑东霆阿郑东霆,原来你还是心存侥幸,梦想着能够痛快一次,却不受惩罚。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去做牧天侯的徒弟。所有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须怪不得别人。你命中注定,是一个有力使不出的废物。”
“……你还要逃避?”顾念风眼神平静,好像两个人之间刚刚的旖旎气氛只是一个幻觉。
“为什么?顾念风,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争不过你。我知道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个笑话。我是在逃避,我喜欢你,但我不敢说。我想痛痛快快地使用一次武功,但我不敢做。我是个胆小鬼又怎么样?”郑东霆的声音里充满了颓然的倦意,“耍我很好玩吗?你爱耍我,我随你耍,谁叫我喜欢你。可是……你一次次提醒我,到底想做什么。你告诉我吧,让我被耍也被耍个明白。”
这一番话仿佛破罐子破摔。
顾念风轻轻笑出声,惬意道:“很好。你承认了。”
他站起身,慢慢向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说:“只要你承认你不甘心了,这就够了。”
只要承认了,郑东霆就逃避不了了。
顾念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看看郑东霆肆意张扬的样子,如同郑东霆追寻着顾念风的真实,顾念风也有了兴趣探查郑东霆的真实。一味逃避的郑东霆,不是真实,不过,相信自己马上就能见到了……
郑东霆愣了半天,才嘀咕道:“我明明还承认了另一件事,你怎么就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