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打颤地看着这张飞鸽传书,本来就因为眼睛过大、薄薄的唇又总爱抿着、不生气时看起来就天生带着几分生气的脸,霎时化身为名符其实的怒目金刚!惠清的脸色在短短半分钟内便体验了由红转青、绽蓝、再瞬间发白的历程。
那个烂人!
下了山后还不断对一个佛家弟子进行骚扰,还敢大着胆子让信鸽传递这种儿童不宜,必须用“xx”字眼加以掩蔽的情书:他有哪种可以用“娇羞”、“清纯可爱”来形容的气质啊?“下三滥厚颜无耻”才是对他最适当的形容吧?
才想把那污染佛门环境的废纸撕碎扔进字纸篓,翻过来后看到背面有一行小字的附注。
“如果你不来,我就发传里口诉少林寺的每一个人,你右边屁屁上有一颗红痣,而且被我摸过很多次的事实哦。”
“……!”
十数年清修养成的良好气度就此荡然无存,不好好教训那小于一顿他就枉为少林惠字辈排名第四的武侩!惠清愤怒地抓起房里的戒刀,打算先下山砍人,再回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薰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做汴京。”
三月三,江南春。
苏堤上绿柳绕堤翠,繁花似锦红。
雨后的西湖,莲叶遮天碧。虽未到赏荷时节,但已有不少花船画舫穿梭于亭亭如盖、绿脉碧梗的荷叶中,名伶歌妓于艳阁上满楼红袖招。宴舞笙歌,处处呈现出一派温柔靡丽的南国风情。
往日在午后,酒肆妓馆里客人就渐渐开始上座了,这也是一天好生意的兆头。可是今天直到日影西斜,还是门可罗雀。没精打彩的鸭母正纳闷着,今儿个上门来的寻欢客怎么那么少,莫不是他们家花魁的魅力下降了?
扭着已不是柳枝般的腰肢出门打听后方才知晓,今天据说有一个倾城绝代的大美人要在城东的摘星阁抛绣球招亲,而且据可靠的小道消息透露,那美人儿还是当今圣上的某位贵亲,是以不单只常到花舫酒肆寻花问柳的章台客们都改道挤往那边看热闹去了,就连杭州城附近几里外的光棍鳏夫、苍蝇蚊子们都蜂拥而至,妄想着自己能是那个攀上高枝、抱得美人归的幸运儿。
听说那美人儿还发了毒誓,才求皇帝下了圣旨,不管绣球掷中之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是侩是俗、乡野鄙夫,只要是上天的安排,她都一律认命。
这样的热闹事儿不在现场观摹以获取第一手消息,以后还怎么能在同行的鸨母中说嘴啊?唤起姑娘打上阳伞搀扶着,急匆匆走在路上的鸨母们心里也打着小九九——如果刚好来那么一阵不长眼的风,把绣球吹到她的手上,也许那京城来的美人儿就得花落她家了呢,这可是个免费送上门的主儿,不要白不要啊!
凭白又多了为数不少的人加盟,高达百尺的摘星阁下早巳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下面的人虽然挥汗如雨,但人流却只多不少。
有几家蛮横的富家公子甚至出动了大批打手家奴,决意要抢到那结缘的绣球,一亲美人的香泽。
风尘仆仆的惠清就是在一片吵到头都要晕了的喧哗声中到达了摘星阁,张大了两只眼睛在人群中搜索了半晌,却没发现那小魔星的身影,正气愤地想着那个总爱惹事逗他玩的坏家伙是不是放了他鸽子,在一片更大的喧闹中,周围的人都哄动着拥挤起来,险些把他撞倒!
听到有异物声自头上响起时,惠清纳闷地抬头,只见一件红彤彤的暗器正矢如流星地以雷霆万钧之势、挟带着“呼呼”风声莅临于他的头顶之上,出于直觉地才想举手挡开,突然间肋下一麻,像是有只大蚊子在他的肩井穴上叮了一口,举起的手也无力地垂下,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枚似以红绸结成的球状物体就这样不倚不偏地砸到他头上,很有分量的一击把他毫无遮蔽的脑袋敲出了一个大包,不幸被准确命中的惠清在晕过去前的最后意识是——百尺高楼上,一张应该是自己十分熟悉的脸正望着自己,月牙般的眼睛里带着无比开心的笑意。
春天的夜晚,风也无比温柔,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好时光。
杭州城近郊的一所大宅子里,细细的丝竹声夹着阵阵笑语自风中传来,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在这里举行。
之所以说它是“别开生面”,那是因为据已替人做媒结亲三十多年的刘媒婆说,集她那么多年目睹异闻之大成也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么诡异的婚礼——在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内,新人便以绝对超人一等的效率办妥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平常人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办完的婚节手续,随即就马不停蹄地举办了婚礼。
而,更令所有观礼的宾客为之瞠目的是,两位新人也非寻常人物!立于喜堂下的“新郎官竟然是个光头和尚,而且在这场婚宴中从始至终都昏迷不醒,连堂都是让两个壮汉强搀着拜的。
可一旁的新娘子非但不以为意,反而从头到尾都笑得没合拢过嘴——呃,准确的说,是自打她把新郎官砸晕了拾进门后就一直把嘴裂到耳后根。原是让她用来“哭嫁”的手帕,被频频改用以擦拭嘴角边流下的口水。
纵然对新郎新娘的行为与身份腹中有所诽议,可是一听到连皇帝老儿都下过了圣旨,说是姻缘天定,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管大碗喝酒,埋头吃饭。
好不容易拜完了天地,把一对新人送进了洞房,本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