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还听说,今天张昭仪告病没去给太后请安,皇后先离开星罗宫,却是直接去了碧雪阁。路过碧雪阁的宫女说,皇后进去不到半个时辰便急匆匆离开,张昭仪在屋中垂泪。”
修长的手指无节奏地敲打桌面,沈黎昕托着下巴,盯着于贵妃半晌,缓缓对门外道:“王福,派人把张昭仪叫来。”下意识朝床榻的方向望去,只见帷帐内,那个人似乎动了一下。
他弯起唇角,笑容中带着诡异。
很快张昭仪被带入大殿,那少女脸色苍白,眼中带着明显的惧意,室内渐暗的光衬得那憔悴的面孔白的近乎透明,却是与那曾经见到自己就落荒而逃的少年皇后有些相似。
沈黎昕想到这里,再次看向另一边的床榻,心被什么东西填满得快要溢出来。
张昭仪显然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对于于贵妃的审问,她完全招架不住,几句话便放弃挣扎,扑在地上哭着承认自己怀孕孩子不是皇帝的,漂亮的面孔满是泪痕,上气不接下气的似乎随时都会晕倒。
给皇后诊病的太医们还在偏殿待命,皇帝叫了他们过来,一一给张昭仪把脉,得到的结论都是:已经怀有近两个月的身孕。
于贵妃一脸得意,步步紧逼:“张昭仪,本宫问你,谁是与你苟且之人?”
张昭仪跌坐在地上,望着于贵妃,半晌说不出话。
沈黎昕道:“你说,孩子是谁的?”
“是……皇后……”张昭仪咬着唇道。
“张婉玉,皇后身份尊贵,岂容你如此侮辱。你再说一遍,那人是谁?”
“……皇后……”张昭仪气若游丝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
于贵妃这才露出胜利的笑容,看了一眼张昭仪便收回神情,转身跪下:“皇后与张婉玉私通,张婉玉已认罪,请皇上定夺。”
就在这时,床榻方向传来一阵细细的咳嗽。
沈黎昕突然站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似乎想过去,却犹豫了片刻,又坐回椅子上。
“你醒了?”
“嗯
……这么大说话声,不醒不行啊……”帷幔里的人叹息道。
林逸的确是被声音硬生生拉出黑暗的。却不是于贵妃,而是最初皇帝压低了声音的抱怨。
他心里好奇于贵妃到这里来干什么,便屏息听了一阵子,哪知越听越离谱。
直到张昭仪哭着认罪,他才发觉事情已经超出他的想象。对于外面的对话,他听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
——如果说是自己占用了林亦寒的身体在这后宫中生活,比起着副身体原本的灵魂,自己显然更胆大,却也不是争强好胜的人。作为心智正常的男性,对于后宫如花似玉的美女们,他有的只是怜香惜玉之心,每天看着她们私下里争风吃醋,他都一笑置之,自以为游走于斗争之外,却不曾想光“皇后”这一身份,就足够他站在旋涡中心。
所以烦心事来了,挡也挡不住。
好像有个无形的啄木鸟锲而不舍地啄敲着脑壳,头疼的让他爬不起来,由于发烧的缘故,身体也软得像一滩烂泥。尽管如此,他却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
吃力地爬起来倚坐在床头,透过纱幔看见外面模糊又微弱的光晕和人影。
他听见皇帝用扬起的音调说:“皇后,她们说你与张婉玉有染。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有几件事想问清楚。”
张婉玉没说话,倒是于贵妃说:“皇后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林逸定了定神:“刚才听太医们说,婉玉妹妹怀有近两个月的身孕,如果孩子是我的,那就说明两个月前我就与婉玉妹妹有关系,但是……”
“于贵妃姐姐,我是什么时候入的宫?婉玉妹妹,你扪心自问,我什么时候开始与你交好?”
外面没了声音。
“我来回答你们,我进宫不过两个月有余,起初的一个月里甚至鲜少踏出琼花宫。与婉玉妹妹交好也只是近半个月的事。”
林逸舒了一口气,擦掉头上的冷汗,继续道:“至于今天上午,我的确去了碧雪阁,但我并没见到婉玉妹妹,婉玉妹妹根本不知道我去。这是为什么呢……?我想婉玉妹妹肯定知道原因。”
说到这里,林逸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于贵妃姐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沈黎昕听得兴起,此时看向于贵妃,发现她果然脸色惨白,在
少年说完那句话之后突然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地,抬头一脸惊慌地看向皇帝:“臣妾只是……”
“你只是看我好欺负罢了,”帷幔中少年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渐渐变低,“下次记得找点说得通的理由……”
沈黎昕一惊,起身大步走过去,掀开帘子一看,发现少年倚坐在床头,却已经双目紧闭昏迷过去,一张发白的小脸冷汗涔涔,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着,就连原本粉色的唇瓣也变得青白。
接下来的几天,皇帝没再去看他,林逸时睡时醒,每天都被宫人精心照顾着。他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换了个房间,但病的七荤八素,他倒是没心情琢磨自己搬到了哪里。
这天他终于能起床了,于是跟照顾自己的李小忠说出心中的疑问。
李小忠笑着说:“这是皇上的恩典,温泉宫不像别处那么冷,甚至比星罗宫气温宜人,皇上让您在温泉宫养病呢。”
“可以泡温泉?”林逸两眼放光。
李小忠突然包子脸了,显然对自家主子有异于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