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对了。他想起来。就是那一次,十七岁的那一次。高二,小巷,田峰。
那一次,他也是这麽按下江亦的号码,在一次又一次灭顶的凌辱和折磨里,等著那个人,像演电视剧一样的,来救他。可是,他没有来。
他等到的,是彻头彻尾的殴打和lún_jiān。
那麽这一次,又怎麽样呢?顾谨言觉得意识快要断了,他模模糊糊地想,江亦,这一次,如果你不来的话,你也许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顾谨言手脚冰凉,脸上却是灼人的滚烫,整个脸颊都绯红起来。
江亦,你会怎麽想呢。你会伤心吗,你会难过吗,你会哭吗,你会痛吗。
脑子里突然闪过这样的想法,顾谨言惊得一怔,快要断掉的意识仿佛又被一根丝线串联了起来。他突然觉得安心。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激过上苍,让江亦,没有爱上他。没有,像他爱江亦这麽,爱上他顾谨言。
如果江亦爱他的话,顾谨言突然低低呻吟了一声,他不敢这样想,他不敢想象有这样的如果。如果江亦爱他,那麽他就会尝到自己此时此刻的痛苦和绝望。再也见不到,却怎麽都忘不了。
江亦永远不会知道,为了他,一个正常男人拥有的一切,顾谨言都已经放弃了。过去拥有的,已经失去了。应该拥有的,也不会再有了。
顾谨言想,他可以慢慢陪著他, 一直陪著他,陪著他等, 陪著他想,陪著他看清楚,许桓注定不属於他的生命。至於真正能一路陪他走下去的那个人会是谁,顾谨言却从来不曾奢望过。
眼前沈沈的黑暗里,那个一直朦胧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光晕氤散,轮廓晰然。
是他。
终於,还是见到了。原来,直到最後的最後,他都还是不愿意放弃他。
竟然是这般,深重的执念。
牵连意识的那根细线终於断去,顾谨言头一偏,陷入昏迷。
“你说什麽?”江天望著站在眼前的儿子,有些头痛,口气和眼神都冷了下来,看起来和江亦倒真是如出一辙,完全的父子。
“我不会和何梦情结婚的,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江亦的声音也冷下来,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著坐在沙发上的江天,眉宇间全是不耐,“何梦情也不会答应的,你和何凌泽不要白费功夫了。”
碰──
江亦头微微一偏,一个重物擦著他的耳边飞过,直直撞到身後的墙上。
是一个银质的烟灰缸。
江亦回头看了看,一脸冷然地转过头,嘴角噙著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怎麽,已经无计可施了吗?”
江天看了江亦一会,却没发怒,身子慢慢向後仰,陷进沙发里,眼睛里是交错著赞赏和危险的复杂深意,他微微点头:“果然是我的儿子。”
江亦耸耸肩点头:“没错,就是因为是你的儿子,所以就更不会和何梦情结婚。”
“听说你不是和何小姐处的很好吗?”江天瞄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江亦的眼底精光一闪,多年前他还会问,你竟然跟踪调查我?这样幼稚的话,而现在,他也只是加深笑意,眸底却掩藏著更汹涌的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