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地方住么?”
余文佑仔细想了想,游鹤轩好像给过他钥匙,点点头:“我去收拾一下,你急么?”
“不急,我帮你。”卓道南率先进门,“要带什么?”
余文佑从柜子里翻出他的旧帆布包,随意拿了两套衣服塞了进去,又把证件一一装好,便利落的拉上拉链,时间不过半个小时。
“行了?”
“行了!”余文佑道,“我要去玉明市,东西带多了麻烦。”以游鹤轩的性格,恐怕已经叫人在玉明市准备好他的一切。虽然他不喜欢占人便宜,不过既然在一起就没必要在小事上过于矫情。两个人经济差距如此之大,要斤斤计较没法过了。唯有全心全意吧!
卓道南自觉地接过余文佑的包背在身上:“走吧。”
余文佑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稍等,我去把学校钥匙交回给村里。”
二人交还钥匙扭头便走。才到村口,后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声脆脆的童音:“余老师!余老师!”
余文佑停住脚步,一群孩子立刻就围了过来。为首的是熊丹的弟.弟熊延,抓着余文佑的裤子问:“余老师要走吗?不回来了吗?”
余文佑蹲下揉揉熊延的头:“嗯,以后会有新老师来的。”
“我不要!”熊延大喊,“我就要你就要你!别走……我要姐姐做好吃的给你,别走!”
余文佑沉默,孩子们隐约意识到事情无法挽回,不过是在天真的试图作最后的努力,一个接一个的扯着嗓子嚎着,平常他们哭的厉害,余文佑会拿糖哄他们,或许用力哭能把老师留住呢?村民再次聚集,彼此对望,都说不出话来。余文佑或许还可以重新开始,但仡熊村已不能。在余文佑之前,仡熊村已经十几年没有过老师了,今后的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也都顺理成章的不会有。山高路远、贫穷闭塞,支教……呵呵……谁家孩子都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贝,仡熊村的孩子是,支教老师也是。
熊延搂住余文佑的脖子,哭着反复念叨:“阿哥,你别走,我不要你走。好不好?好不好?”
余文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些,都是他教了一年多的学生。固然没有熊远亲近,但依然是他用尽了心思去教导的孩子。不管大人的世界多么龌蹉繁杂,孩子们都是无辜的。从此他们失去老师,不管严寒酷署,每天都要走十几里路去上学。不知道隔壁村的老师能不能有精力照顾再次多出来的十来个孩子。千言万语的嘱咐冲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开除……连教书的资格都没有了,还说什么呢?
余文佑站起来,熊延眼疾手快的抱住他的大腿:“不许走!”
其它的孩子有样学样,把余文佑团团围住。余文佑一个一个mo着孩子的脑袋,心中生出了浓浓的不舍。嗓子好像肿到呼吸都困难,半晌,艰难的开口:“今后我不在做老师了。今天教你们最后一课,就一句话。”
所有人都看着余文佑。
“记住:知识就是力量。”余文佑郑重的说,“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从事什么行业,没有知识都无法走远。你们现在不理解,记住就是了。”说着再次拍拍熊延的脑袋,“老师要走了,有缘再见。”
熊延哇的一声爆发,眼泪鼻涕喷湿了余文佑的裤腿,双手却死抱着不肯放。熊延的爸爸费了好大的力才拽了下来。卓道南趁机拉着余文佑就跑,一直跑出了很远,还能听到熊延撕心裂肺的哭喊:“我不要!阿哥不要走!柚子你是大坏蛋!!坏蛋!坏蛋!!”
余文佑再也没有跑的力气,蹲在原地压抑的哭着。直到离开,他才知道除了赎罪,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做老师。他喜欢小孩子,喜欢孩子围着他转,喜欢孩子朝他撒娇要吃的,喜欢孩子一天一天长大学的东西越来越多,更喜欢如熊远一般满脸得色的跟他炫耀考试成绩。这辈子他不会有孩子……他所有的退让和忍耐,都只为了可以跟小孩子玩,可是这点愿望都再也没办法实现了……
卓道南默默的站在旁边,心酸、心痛。感同身受,他也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到那一天一定哭的比余文佑还惨。想去做警察,是因为那里多少有一些军队里的影子。转业是必须,早有准备,所以可以从容面对。可余文佑呢?晴天霹雳,打的无所遁形。以后能去做什么?有污点的老师,恐怕民办学校都不要吧。老天你真不公平!
空气渐渐冷冽,卓道南握.住余文佑的手腕,一把将他拉起:“走吧,过去就过去了。”
余文佑木然的被拉着,脚底清晰的感觉到泥巴路里冒出的一颗一颗不平整的小石头。将来冷清的生活几乎如3d电影一般呈现在他眼前。再没有按下葫芦浮起瓢的忙乱,再没有每日备课的充实。归根结底,是他太怕孤独。有孩子的地方永远别想安静,那是对普通人的折磨,对他则是无上享受。山路归于寂静,余文佑越发觉得冷。他听到心底的怒吼:讨厌安静讨厌安静!讨厌连期盼都没有的安静!渐渐的,怒吼归于平静,留下的是满心怅然。
卓道南一路把余文佑送到游鹤轩的住宅,进门时黑暗袭来,余文佑瑟缩了一下。卓道南问:“你是不是怕黑?”
余文佑摇摇头。
叹气,脸上都写着了!“要不咱们去看熊晓莲吧!”
余文佑眼睛亮了一点点。
这倒霉孩子!卓道南把包随便扔下,又领着余文佑去医院。县医院管理不严,什么时候都有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