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着墙壁细细的想着,忽然听到春水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春水与篮彩,从cǎi_huā案的时候便在了一起。宋璟忽然想起桃花掩映下,哀愁少爷低头轻吻如花少女的画面,轻灵美好的像是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画卷。然而十个月后,画卷中的少女躺在了雪地之中,画中的少年离她不过十步之远,也许在下一刻便要接受天人永隔的事实。
宋璟放轻了呼吸不说话,目光落到刻意避开或是被避开近十个月的澹台春水身上。
他已经十七岁,身材瘦长,总是佝偻着背脊,像是无时无刻承受着沉重的背负,直不起腰来。穿着白色长衫,他的所有衣服都是浅色,素素淡淡的好似他人一般,简单纯粹,连哀愁都是单一的色彩,不参杂其他的东西。
“篮彩。”澹台春水站在门口轻声唤道,却不见往常早早在旁边伺候着的人。
“篮彩。”他再叫道,心中隐隐蔓延出不好的预感。隐忧突如其来,却又来得那么肯定。修士与天地间心生感应,篮彩绝对出了什么问题。
眼前昏昏暗暗,像是笼罩了层层暗色的纱,看什么都不甚清晰。
春水眨眨眼睛,皮肤触及到外面冰寒的空气,细细飘舞的雪粒轻悠悠的顺着屋檐飘下,侥幸飘进屋檐内的雪花落在春水苍白脸颊上,在温润的皮肤上融化成水滴。
“下雪了。”他低声喃喃,睁大眼睛抬头往天边望去,此时的天际白的发亮,视野中的昏暗阴影开始慢慢变淡,“天要晴了么?”春水哀愁寂寂的面庞上忽然浮现出明丽的光彩,沉寂的眼睛在瞬间清亮到夺目。
“还有时间。”春水忽然抬脚急切的往外走,虽然看不清楚前方的道路,但是凭借着对四周气息的感知,他依旧走得平稳,直接用上了御空术,在雪面上踩过,不留一丝痕迹。
宋璟看着春水突兀的行为,还没有洗漱便急急的往外走去,是去寻篮彩么?
赫然,他对上那一双大雾弥漫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眼睛,黯淡晦涩,虽然在前进行走的过程中,但眼仁却一动也没有动。十步之外的篮彩,身上覆着厚厚的雪花,与雪地接连在一起。然而春水没有看见,微微佝偻着身子朝着记忆中的出口走去,篮彩横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他的眼睛……
宋璟想起了两人争端开始的西醉花,剥夺五感,先是视觉么?
眼睁睁的看着春水接近篮彩的尸身,宋璟想让他停下,但身子靠着墙壁觉得分外无力,不能动弹般的,像在等待最终刹那般的,他抿紧了唇,在心间数着——
一步,两步,三步……
……
七步……
八步……
九步……
宋璟眯缝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春水最后一步跨到篮彩身体的头上方,要直接用御空术飞过么?会注意到么?
春水停下来了。
空落落的感觉更加明显了,好像,自己的脚下,传来浓厚的哀伤。无法忽视的哀伤。
他低头,可是天还没有彻底大亮,在这样的光线下,看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景色,树干般的棕灰色,暗沉沉的,没有影像。
像被呼唤着,春水轻轻的蹲下身子,伸手抚上雪雕的脸庞。
发现了吗?宋璟小心翼翼的呼吸,仔细的观察春水的表情,依旧的忧伤美丽,唇抿在一起,没有其他的表情。
那双拿剑的手,手指从雪层中穿过,顺着篮彩的身体滑下,春水低着头,细致的拂过篮彩全身细碎的雪花,露出身体表面晶莹剔透的冰晶来。篮彩如花般的容颜,冰封在透明的冰层之中,唇角挂着眷恋憧憬的微笑,仿佛还是鲜活的一个人儿。
看不见呢。春水眉目如古井泉水,之前忽现的光彩似乎都被摄了去,他站起身来,低低的说话像是叹息:“父亲。”
宋璟怔住了,僵硬的靠在墙上,难道是澹台清砚?
是了,春水与篮彩的事,他们隐瞒的再好,也是瞒不过精明的澹台清砚。是不是觉得春水对篮彩的好,超过了一般的通房丫头呢,所以才将会给澹台家抹黑的篮彩抹杀?
他气息不稳,因为身子实在虚弱无力,一下子坐倒在地上,因为身后的墙壁,才没有摔得太过难看。
“谁?”春水偏头向这方,隐隐约约的声音,听得不是很真切,算算日子,最多两个月,他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宋璟没有出声,就那样坐在雪地上,安静的看着澹台春水没有笑容的脸庞。
“青离。”春水忽然叫了出来,“萧青离,你是来看笑话的吧。”
宋璟依然沉默,他等着春水把话说完。
“是你告诉父亲我和篮彩的事情吧。”春水眼中没有焦距的看着这个方向,宋璟却觉得那双眼睛实实在在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昨日你去见过了父亲,今日篮彩便死去。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春水一身白衣,在洁白的雪地中呼出白气,袅袅的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之中。睫毛上融化的雪粒,在宋璟看来,像极了眼中流出的泪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安静的坐在原地,听着春水淡淡的语气,没有想象中的伤痛和悲伤,但平静的令人心生沉重。
“萧青离,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春水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清楚,忽然想起他与舒锦绣的吻,与夏雨百里素素的亲近,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不是么?万般纠葛的心意在他内敛的心间缠绕蜿蜒,不知不觉执念深沉。
苍白的左脸颊下,一朵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