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回过神来,在救护车的门要关上的一瞬间冲了过去,我卡住门,大声吼:「我要一起去!」
医生大概是看到我身上也有伤,让我上了车。
车上,有医生在为他紧急止血,但是那道伤口就像个窟窿,不断不断地冒出新的血液。
那些血就好像有自己的意志,它们好像不愿意继续留在那个躯壳中一般,迫不及待地往外涌。
我觉得自己快发疯了,看著那些连生命力一起带走的血要发疯了。
「不行,血止不住,快点开,还有联系紧急输血。」医生用力按著他的伤口,急切地说著。
我只是看著他,无法动弹,心里的害怕几乎要将我吞噬,我想过去帮忙,但是又觉得,那样按著伤口,他得有多疼。
那种疼痛,好像可以感应一般,清晰地在我心上起了反应。
一种,几乎可以毁灭一切的疼,让人所有的神经都纠结起来。
我忍不住蜷缩起身体,在心里一遍遍地喊著他的名字,眼眶发热,阔别十多年的泪水的味道,居然在这种时候重新体验。
到了医院,一切都很混乱,我守在手术室门口,看著门上的红灯默默祈祷。
有护士走过来为我包扎伤口,我没有感觉,只是木偶一般任她摆布。
手术室的门开了几次,我隐隐听到医生在说「病人情况不好,打电话通知他的家人」、「输血剂不够,再调来」的话。
脑海中又开始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应该怎麽办,有护士来问我相沢家的电话,我却发现自己连他的手机号码都没有。
其实我完全不了解他。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异常颓败,我只能摇头,说我不知道。
护士用古怪的眼神看了我会,转身离开。
到最後,我也不知道我在那个手术室门口等了多久。
後来学校来了两个老师,象徵性地问了下相沢的情况就走了,但是他的家人,始终没有出现。
直到红灯灭了,我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站起身,一眼看到相沢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他的脸色是灰白色的,像蒙上了层灰的墙,额头上裹著厚厚的纱布,对比之下他皮肤的颜色显得触目惊心得差。
他闭著眼睛,口鼻上方的氧气面罩上透出淡淡的白气,意识到他还在呼吸的刹那,我紧紧闭了下眼睛,心里一直悬著的绝望终於放下。
他还活著,我这样对自己说。
「病人的情况总算稳定下来了,现在还很虚弱,相信休息几天就会没事了,这两天最好有人24小时值守,请问你能联系上他的家人吗?」医生走过来,看著我问。
「我不认识他的家人,我可以留下来守著他。」丝毫没有经过思考,我的回答就这样说了出去。
你我间的第一次 8
医生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他家里的电话打过去一直没有人接,也许父母出游了也说不定,那这两天就拜托你照顾他了。」
「嗯。」我点了点头,在医生转身要走时,又拉住他,「请问,他什麽时候会醒过来?」
「他的身体还算强健,意志力也很强,应该这一两天里就会醒了,不要担心,之前主要是血止不住才会危险,现在已经没事了。」
医生亲切地说完,伸手在我肩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我又点了点头,转身跟上推著相沢的护士去病房。
因为自小体质就好,我很少来医院,所以对这满目白色的病房,觉得分外陌生。
而陷在这一片白色中的相沢,让我觉得异常心疼,现在的他,看上去那麽虚弱,好像一不小心就会碎了般。
氧气面罩还上著,护士离开前提醒我如果点滴打完了要按铃。
我很认真地听著,然後点头,其实,我怎麽会不好好守著他呢?他是因为我,才躺在这里的不是麽。
很晚的时候,松田打来了电话。
我本来坐在病床边看著相沢发呆,手机的铃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异常突兀。
一个激灵,我反射性地猛得拿出手机就按掉了,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看萤幕上显示的姓名。
只是觉得,不应该打扰到相沢,丝毫都不可以。
心有馀悸地朝他看了一眼,确定他没有被打扰到,我安静地站起身,转身走出病房。
其实,他怎麽可能这麽快醒过来呢,出门时,我忍不住自嘲地想著。
到了走廊上,从玻璃里看著他,我摸出手机,找到未接来电拨了过去。
松田焦急地问著情况,听我说了医院後急急说了句「我马上过来」後就挂了电话,我怔了一会,一时之间不明白他过来要干什麽。
推门想进去时,手机又响了起来,我仍然直觉地就把门关上,退後两步接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