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已经恢复了血色,嘴角的弧度流畅而优雅,深黑色的眸子里映著我的影子,如此清澈,让我一下子移不开视线。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相信,他只是刚生过一场小小的感冒而已。
後来,我便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离开。
相沢似乎兴奋地说著什麽,俊二始终是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偶尔转头看他几眼,余光都会向我的方向扫来。
那天回到家,我才想起来忘记问相沢什麽时候出国,要去哪里,忘记问他家住哪里,手机号码又是多少。
无奈和後悔再次把我湮没,我想不明白为什麽每次我都会忘记如此重要的事。
你我间的第一次 17
2月,趁著父亲的休假,我们全家去北海道玩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升学考试已经结束,那之後,便是毕业典礼。
回到久违的学校,看著同学们脸上对於毕业的兴奋,我心里却没有任何感觉。
毕竟对於这里的一切我接触的时间都太短,除了松田和相沢,甚至谈不上有什麽朋友。
在大礼堂里听完校长冗长的毕业贺词,然後是学生代表发言。
没有意外地,在那张小小的讲台前,又一次看到相沢。
他穿著中山装,头发似乎剪过了,变短了的刘海不再造成遮住双眼的阴影,我可以清晰地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他站在讲台前,没有拿稿子,目光在全场环视一圈。
很宽广的目光,没有为任何人停留,包括我。
然後他开始发言,声音有些淡漠,没有带著笑意,他说话的时候直直看著前方,目光偶尔会低垂一下,却又马上抬起来。
发言不长,却讲得很好,把即将进入大学的我们所应该有的雄心壮志都化成了美好的祝愿,送给我们每一个人。
典礼结束後,我被人流推出大礼堂,眼角的馀光瞥到相沢。
他走在人流的最後,白皙如雪的脸上没有表情。我在礼堂门口截下了他,在其他人都离开之後。
「要去哪个国家?」迎上他略显疑惑的视线,我问出了在心头横了一个月的疑问。
就算以後见不到面,至少,可以留一个联系方式,e-mail,或者电话。
相沢挑了挑眉梢,脸上有疑惑一闪而过,像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想了好一会儿,突然「噗嗤」笑出声。
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赤阪,你这样突然冒出来的问题,还真是要把我问倒了。」
对於这样的回答,疑惑的人变成了我,我挑著眉看他,等著他继续说下去。
他却只是低声笑著,笑够了抬起目光,看到我的一瞬间,又笑了起来。
我从来不知道,他是如此能笑的人,短暂的相处中,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笑个不停。
但是即便是这样持续不断的笑,他仍然有本事保持著那股他特有的云淡风轻的味道,依然让我无法转开视线。
我们就那样站在原地很久,久到我以为他的笑再也停不下来,他却突然慢慢止歇了,然後微弯下腰捂著肚子摇著头说:「不行了不行了,肚子笑得好痛。」
「哪里有什麽好笑。」我无奈地接了口,这家伙,现在这样的他,才是真实的他吧。
洒脱自然,能够纯粹地把自己的心情都表达出来,而不是一味地用不带情绪的微笑面具遮掩真实的情绪。
「嗯……赤阪是因为我把提前入学的机会让给了你,所以特别在意我的出路吗?」
他微微扁了扁嘴,然後看著我微笑,很随意的口气,让我心里觉得有些不爽。
「不是。」身体先於大脑反应,完全不受控制,语气不好,带著负气的冲撞。
我定定看著他,想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一丝不一样的东西,但是我失败了,除了深黑色的眼神怔了怔,他完全没有变化。
「那是,为什麽呢?」顿了顿,他抿著唇笑,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有灵魂般在我眼前扑闪出一片炫目的光彩。
我一时愣住,为什麽呢?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我在意的并不仅仅是他的出路,而是他这个人,他的一切,从初次相见开始。
但是这样的话,适合告诉他吗?
对於交往并不深的我们来说,这样特殊的感情应该称之为什麽,我不知道,所以我也许也不能指望他能给我答案。
见我许久不说话,他又抿了抿唇吸了口气,「啊,今天倒是忘记把赤阪你的手套带来了呢,以後有机会再还给你吧。」
「不还也没关系。相沢,告诉我你会去哪里。」看著他,我执著地又问了一句。
「我想先听你的答案。」他摇了摇头,转身开始往校门的方向走。
我跟上他的脚步,又想了许久,终究开口:「我很在乎你。」
很简单的五个字,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完全体会我这五个字中的含义。
我也不知道,这样的五个字里,是不是已经真的全部包含了我的所思所想,是不是真的已经能够代表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