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当亲眼看到尼禄与波培娅勾搭到一起之后,朱狄斯就会悄悄地撤退。而这一天,当他离开桥边之后吹着口哨轧大街的时候,却正好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安东尼。而礼节性地打招呼的时候,安东尼竟突然向他打听起了波培娅的状况,弄得朱狄斯一阵心虚,还以为安东尼知道了自己的把戏。
朱狄斯使劲压着心头的恐惧淡定地告诉他:“我最近也没怎么去奥托家,但是我知道,她过得很好很幸福。奥托是一个有活力有激情的男人,你知道,那可是女人们的最爱。”
朱狄斯一番话除了回报波培娅的状况,还捎带把冰冷淡漠的安东尼给讽刺了一番。
可没想到,安东尼只是低头轻叹了一声,道:“她好,便是了。”
“原来你还爱她。”横刀夺爱的得胜感让朱狄斯昂起了眉毛。
“我早就说过,我对她,没有爱。”
“那就是愧疚了。”
安东尼轻叹一声道:“总之,我希望她好。”
朱狄斯冷笑一声,和他分道扬镳,临末了还不忘讽刺一句:“哼,安东尼,你这人,有爱么?”
就在这时,已经走出了好几米远的朱狄斯竟真的听见了安东尼的回答。
他说:“……有。”
不知为何,这一个“有”字竟像口大钟似的在朱狄斯的脑海里敲打了整整一个下午,令他心头莫名其妙地波澜翻滚。
几日之后,奥托的公务骤然由忙破头皮转为了零。
当他长舒一口气,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与爱妻甜蜜一阵时,禁卫军长提格里努斯却拎着剑、带着小队,气势汹汹地进了奥托的家门。
又是一张离婚协议。
奥托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不由得直掐自己的手腕子。
而提格里努斯却冷冰冰地说:“别掐了,按手印吧。这是皇帝的决议,没有抗拒的余地,你懂的。”
奥托瞬间崩溃,却不得不在那张纸上按下了手印,眼睁睁看着波培娅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地踏出了自己的家门……
当奥托终于勉强支撑起自己崩溃的精神时,他最先做的事情就是奔到了朱狄斯的身边,满脸泪痕地问他是不是你做的。
朱狄斯恶狠狠道:“别忘了,是我费尽心机把波培娅搞到你身边的,我又怎会再弄走她?!”
失去了爱妻的奥托一时动情,竟然抱住朱狄斯放声大哭起来。
那一刻,朱狄斯突然得意得不得了——他突然觉得,离婚后的奥托,也许自己还有和自己重新来过的可能,也许还有可能和自己构筑他们父辈一样完美的爱情。
可是,当第二天,尼禄主持了元老院会议并决定和波培娅结婚的时候,还搬了一纸诏御令而,而正是那一纸御令,让朱狄斯彻底傻了眼——
因为奥托依旧爱着波培娅,所以现在的他已经成了尼禄的情敌。情敌么,自然是滚得越远越好,哪怕是自己昔日的密友。
就这样,奥托被重色轻友的尼禄调到了路西塔尼亚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当财政官,即刻上任,且没有皇帝的命令,不得私自返回罗马。
看着风情万种的波培娅收拾收拾东西回了娘家,看着尼禄欢天喜地的准备娶一个真正的王后,看着去找尼禄却吃了闭门羹的奥托捧着一纸御令欲哭无泪,朱狄斯兀自站在王宫大门口的白色大理石台阶上,回想自己所做的一切,风中凌乱……
·2·
奥托要走了,奥托真的要走了……
罗马郊外,那一直通向远方的、宽广而笔直的克劳迪大道上,沙尘轻卷,柏杨依依。
在看到他背起行囊跨上马匹的刹那,朱狄斯竟然有种活不下去了的感觉。那感觉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工具、一个傀儡,而是,失去了一个爱人。
没有尼禄的命令,奥托这辈子都无法再返回罗马了。直到这个时刻,朱狄斯才意识到,奥托在自己的生命中究竟扮演了何等重要的角色——再没有人能和自己对饮畅谈了,再没有人能只为自己一句话便去勤勤恳恳地办事了,在没有人能在床上像对待爱人一样温柔而粗率地占有自己了……
“对不起……对不起,奥托……”朱狄斯最后地握着奥托的手呢喃,但是他始终没有鼓起勇气来告诉他这次流放背后的真相。于是,奥托心痛如刀绞、悔如山崩地含泪告诉他:“只有我对不起你,没有你对不起我……经历了这次荒唐的婚姻,我这才知道自己最爱的人其实是……”
朱狄斯没有让他再说下去,因为他自己的妻子鲁西贝拉就在身后不远处,礼仪性地见证着自己的丈夫和“友人”话别。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只是轻轻道:“我懂……”
奥托忍不住摸了摸他精致魅人的脸颊。
一时动情之下,朱狄斯禁不住再次捉住了他的手,却碍于自己的妻子而不敢放肆地亲吻,最终只是轻轻磨蹭过自己柔软的嘴唇,幽幽道:“条条大路通罗马。总有一天,我会想办法让你回来的。”
奥托却只是莞然一笑,道:“记得,要经常写信给我……”
这一秒,朱狄斯那早已充盈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翻出了眼眶。顾不得鲁西贝拉在场,朱狄斯看着奥托转过身去的背影,就开始哗哗地淌眼泪。
奥托的肩膀也颤抖着,但是他没有回头。伴随着马鞭的一声抽打和一声喑哑而颤抖的“驾!”,奥托渐行渐远,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了视野……
奥托走了,奥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