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全黑了,风突然刮得有些厉害,远远地,竟好像传来了一阵野兽的叫声。
“屹之,你听到什么了么?”
屹之没有答话,沉寂着。
允业试着动了动胳膊,屹之的身体似乎变得很重,那手突然肋得他生疼。
狼!
允业动不了身子了,他喊着屹之的名字,屹之却没有应,方才那搁在允业身上的胳膊却如铁石一般,纹丝不动。
那胳膊也突然让人觉得不像是人的胳膊。
狼的吠声越来越近了,允业已经看到了狼的双眼。
狼猛然扑向了允业,允业想逃,却被屹之的胳膊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允业醒了。
允业睁开眼睛,呼吸竟有些粗重。
周身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是他日日夜夜所居的崇安府。屋内只有柴火在燃烧着。
他看着手边,还有一张他方才闲来无聊时画的画像,那墨也还未干透。
并未有狼,也没有他的屹之兄。
他仍能记得方才的梦。
他想起了那一晚与屹之入山打猎的事了,这是一个他今生都难以忘却的的夜晚。
可如今,梦却把这事实扭曲了。曾经刻骨铭心的暖意,如今竟变成了这样一个噩梦,叫允业有些心有余悸。
允业惊魂未定,似乎还沉浸在这梦中无法走出。
这样的梦又预示着什么?允业思前想后,竟痴痴笑出声来。
莫不是他也对屹之兄也存了戒心了?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信谣言,可事实并非如此么?
在允业的心中,屹之兄一直是最好的,可如今想来,却真是这样么?他心中的屹之该是个坚定不移之人,可前几日,他竟也说要与自己疏远了。
他又想到了自己对屹之的坚定,那份坚定远不是他的屹之兄可比。他沮丧着,就觉着自己好像陷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
这样的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惠娘和母后一直教导自己应以大局为重,可自己偏偏任着自己的性子瞎胡闹,这样做可真正是恰当的?允业一直坚持着,可却不想如今也有了动摇。他曾试图把这重重不安都逃过去,可他始终没能这么幸运,逃过这形势的变化。
大典降至,自己真能抛却所有,与他的屹之兄双宿双飞么?
他想起了下午自己说的话——大不了我不当这个太子了。
如今想来,却也不过是他一句随口说的瞎话罢了。他走了,要叫多少人伤心?他的惠娘,他的付老师,还有一心望他登上太子之位的母后。屹之兄一人就能及得上这所有人么?
想到这儿,允业心里隐隐有些作痛。
允业把头又埋入了手臂,又想起了屹之兄的脸。如今已禁足两日了,他的心似乎渐渐平静下来。
或许不见更好呢?对于屹之,对于他自己,都是最好的选择了。
允业不想再去细想。每当他一个人面对这崇安府的时候,他心中总会生出许多念想来,这是平日里他人所见不到的。那些埋藏在他心底的不安,在这个时候总会骚动起来。
允业叹了口气。
是啊,是时候明白这世间的道理了。
屋外有人敲门。
“进来。”
门被推开了,是一个允业熟悉的身影。
“微臣叩见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屹之和允业的对手戏又出现了…
☆、付子扬的劝诫
“老师,您怎么在这儿。”
允业正是禁足的时候,他人是不得来探望的,可如今他竟见到了付老师,叫允业很是惊喜。
“皇后命我在殿下禁足期间照看殿下,微臣不知殿下小寐,擅自闯了进来,惊扰到了殿下。”
付子扬笑了笑。他本就是温柔谦和的人,可每每与与允业独处时,那谦和里又多了一份兄长般的包容。这是宫里的其他人所见不到的。付子扬是八面玲珑的,这也让他在宫里的人缘极好,可付子扬并不觉着宫里有什么知己——就好比付子扬对待惠娘,那谈话是挚友般的,却只流于表面——这本就是不愿交心的缘故。
允业却是个例外,他虽是付子扬的学生,可付子扬却愿意与他多说一些。
允业也是温和的性子,却藏着他所欣赏的倔强,这偏偏激起了自己作为老师的认真劲来。这份认真之心,是他对其他人所未曾有过的。付子扬对允业的每句话,都是经他细细斟酌过的。从这言辞的字里行间里,旁人不难看出付子扬对允业的照顾。
这不仅仅是应了他做老师的本分,还有着他的一些私心。
这私心,让他对允业多了一层宽容。这宽容并不是叫允业任性胡来,而是以大局为重的。子扬一边行着自己当老师的本分,一边摸着允业的心思,体贴着允业的脾气,这也叫允业真正地高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