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太太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白来,虽说卫家是京城一流世家,座上宾也都是王侯将相,但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卫家也不例外,那些五品以下的京官夫人们聚在一处,见着程大太太这个生面孔,是既讶异又好奇。
有那自矜身份的人自然只会看热闹,但有那热心的,不免上前来寒暄。程大太太打起精神,给程珊使了个眼色,叫她不许胡闹,自去同别人打招呼。
苗微不喜热闹,更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有人问起苗微,听说是程家的表姑娘,对她不免失了兴趣。
且女子之间好攀比,苗微生得太过出色,也让人不愿意同她亲近。
苗微略坐了一时,便起身推说更衣,离了人多的地方。她才一动,就有卫家有眼色的小丫鬟上前含笑道:“姑娘要去哪儿?奴婢替您带路。”
苗微顿住脚步,有些隐隐的不悦,她不太喜欢被人打扰,是以对这丫鬟的热情不太能领受,神情中就带着几分戒备和紧绷。
那小丫鬟倒是个机灵的,察颜观色之后,便道:“往前一走,尽头是道河,沿河再走一段路,有座聆风亭,姑娘若喜欢清净,那里再好不过。”
苗微这才露出放松的表情,朝她点点头,道:“多谢。”
那小丫鬟倒热心的过分,一直把苗微送到离聆风亭不远,这才屈身告退。
粟米这才敢大声说话:“姑娘,这卫家的规矩可真大,不说别的,就是这些丫鬟们都各个和主子小姐们也不差多少,一举一动都像尺量过的,未曾说话先带笑,说话时也语调温柔,奴婢在她们跟前有一种没脸见人的感觉……”
苗微从前也这样,所以只好沉默,好像这样就能不被人注意到,孰不知越是这样越引人注目。
她低声道:“知道规矩大,你就多听多看,少说话。”
粟米捂住嘴,小声道:“奴婢真的不是想说,实在是,这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好像被人捆了几道绳索似的。”
见苗微不甚赞同,忙道:“奴婢真不说了,真不说了。”
苗微驻足,打量着这处风景,这里有水有山,有花有树,法道自然,又独具匠心,可见卫家“一处一景”不是虚话。
她正看得入神,忽然察觉有什么不对,粟米被人掐着脖子捂着嘴拖走,而自己面前则站着个华衣锦服的陌生男子。
苗微仓皇的退后一步,脸上露出惊惧。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赵宓。
不年不节,卫家忽然设什么花宴,纵然卫家无心,可他却有意,自然应约而来,只是他如今身份尴尬,上有正当年的父王,下有比他更优秀的世子兄长,一时也只能摆出个不学无术的面孔来,否则京城世家,谁也不敢同他亲近,否则倒像图谋不轨一般。
他在席上烦闷,这才出来乱走,不成想倒遇见个惊艳绝伦的美人。
赵宓不似孙琪、程良之辈,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女人没兴致,只不过他不像孙琪那样花样多,且暴虐残烈,也不像程良那样没品味,粗鄙下流,可这是在卫家,且苗微又是这样灼人的明艳相貌,不能不让赵宓心动。
他一挥手,自然有人替他荡平阻碍,可怜粟米,声儿都没吭一声,就已经被人如兔子一样拖走。
赵宓近前,眼见苗微面露惧色,那楚楚可怜之姿如同姣花照水,脑子里一根弦嗡的一声,他记起来了。
他将洒金折扇在自己手心里轻轻一叩,笑眯眯的道:“苗姑娘怎么有雅兴在这里贪看风景?”
苗微不像平常的姑娘那样反应,她只是后退,再后退,见赵宓并无逼近的意思,圆瞪着眼睛,撒腿就要跑。
她不认得他是谁,对他的身份也不好奇,更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认得自己,且一开口就叫破自己的身份。
她更不关心他为什么要同自己寒暄,至于他打的什么主意,苗微更不愿意多想那么一星半点。她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离开这。
世界之大,没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安全之地,若早知如此,哪怕卫家给她下贴子是顾尘安授意,她也不会踏出程家门一步。
赵宓被苗微的反应吓住了,反应过来是又气又怒,长怎么也说是玉树林风,浊世翩翩佳公子一个,至于甫一见面,她就畏如蛇蝎般惊惧而逃吗?
是以苗微跃然反应大,可惜没跑多远,就被赵宓从后揽住腰径直兜回来。
苗微尖叫:“啊——”
赵宓失笑:“苗姑娘这又是何必?本王并无恶意,不过有缘偶见,想同苗姑娘略聊两句……”
只是没等他话说完,脑后一阵风响。
赵宓忙回头一躲,没等看清来人,腿弯被人重重一踢,不受控制的踉跄着跪下去,短短一瞬间,苗微已经被人掠了过去。
苗微惊魂未定,紧紧扑在这人怀里,闻着熟悉的气息,她没出息的泪落如雨,喃喃道:“顾舅舅。”
他的气息将她包裹,也让她从狰狞炼狱里回到了人世,她哆嗦得不能自已,只能紧紧抱住他这块浮木苟延残喘。
顾尘安轻轻将她一推,命她站好,朝着赵宓一拱手:“郡王好雅兴,只这里纵然偏僻,却不是折花采蜜的好时节,还请郡王移步。”
什么地儿,也容得他放肆?就是个郡王又如何?那是自己给他面子,否则早一脚踢飞了他,不死也得断两根肋骨。
赵宓脸色涨得紫红,从地上站起来,掸了掸袍子,勉强道:“顾小将军误会了,本王不过是……”
不等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