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近的距离,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睫毛的颤动。君无泪怔了怔,觉得眼眶肿胀得厉害,自己的脉搏动得更快了些。
心头骤然划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当他想去抓住时,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问题被忽略了,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
“无泪,今日见到你,竟然与我一般高了。”花霏白退开一步,偏过头望向远处的海棠花,目光沉静,缓缓开口:“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像一个矮冬瓜,身子软软小小的,还带着淡淡的奶香……那时候,我根本不敢抱你,真怕把你给碰坏了。”
花霏白的眼里含着清浅的暖意,漂亮的脸上浮现出柔和的弧度。
那个奶声奶气的婴儿,会擒住他的手指含在嘴里,笑得咯咯直响,口水横流。
那个稚气未脱的娃娃,拽着他在山谷放飞纸鸢,满山头乱窜还跌入泥潭变成泥猴。
那个狡黠灵动的小孩,在他发病时在榻前看护伺候日夜无休,顶着黑眼圈小脸熬得蜡黄。
那个翩若惊鸿的少年,偷了莲香楼的香酥鸡被打得鼻青脸肿,一瘸一拐把鸡捧到他面前,咧嘴傻笑的模样。
闹市,山谷,粮铺,酒庄……时光仿佛骤然倒流,昨日重现眼前。记忆里那鲜活的身影再熟悉不过,少年清亮的嗓音在山谷间回响,时高时低,似在身边,又不可追寻。
“本以为你会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哪想到年幼时你竟这般调皮捣蛋,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小魔头,实在让人头疼。”
“还记得,你小时候总是不喜欢铁蛋,常常背地里戏弄它,追在后边拔它尾翎上的毛。”花霏白回味一笑,眉梢感染的春意一如枝头怒放的海棠花。
“哼,我如今也不见得多喜欢它。”君无泪闻言哼了一声,脑海中出现那只体型庞大、圆头贼脑的笨鹧鸪,整天追着花霏白的跟屁虫,脸上露出几分不屑。
花霏白见他露出那种被人抢了宝贝似的孩童摸样,眯着眼,噙在嘴角的笑意,渐浓。
那个时候,小小的娃娃,对枝头上趾高气昂的大鸟带着莫名的敌意,还趁自己不注意偷偷往鸟食盒中倒入辣子,呛得铁蛋拼命扑腾翅膀,不满得咕咕直叫,落了一地的鸟毛!
那些日子里,年幼的小无泪粉嫩得面团儿一样,蹬着一双小牛皮靴,摇摇晃晃的朝自己跑来,抱住自己的腿口齿不清的喊着‘飞飞,抱抱’,流着口水眼睛笑得眯成了小月牙……
阳光有些刺眼,君无泪侧头一瞥,只见他站在树下,肤白胜雪,孑然一身,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长袍拢着窄腰,勾勒出线条流畅的曲线,露出的颈项,在柔光下泛着莹润玉光,在阳光下仿佛有光华流动,美好得令人屏息。
那一笑,依然风华绝代,君无泪却在他含笑的眼眸中,敏感的捕捉到一丝极浅的淡漠倦怠,浅到近似幻觉,就像那冬日里凝结在窗边的霜花,一触即碎。
记忆中那饱含温柔宠溺的目光,如今却安静的凝视远方,清冷的没有任何情绪,甚至不曾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只余下风华燃尽后的死寂,看得君无泪一阵心惊,不安在心头扩大……
几缕散发落在额前,滑下极淡的阴影,更衬得他容颜淡然如水,冰雪一般剔透。他偏过头看着自己,眼底划过一丝忐忑,脸颊上掠过极浅的红晕,语气有些犹豫道:“无泪,你喜欢小孩子吗?”
君无泪还沉浸在思绪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望着他。
“假如有一天,无泪有了自己的……嗯,孩子,你希望是男还是女?”望向君无泪的表情隐隐带着一丝难言的期待。
“孩子?我……从没有想过。”君无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了视线,只是觉得花霏白的假设天马行空,让人半点摸不着头绪,心里犯起嘀咕。
“无泪,你总有一天要长大……也会成亲的。”花霏白垂下了眼,看不见表情。
“我不成亲,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君无泪急忙分辨着。
“傻孩子,我是说等你长大以后,你急什么。”
“以后的事,那……随便吧,我无所谓。”
“男女都一样吗?”花霏白垂首,喃喃自语,眉目舒展像是松了口气 。
“无泪,我现在还不能带你离开,等过些时日,你身上的血蛊就都解了就能离开这里了,耐心一点养伤。”花霏白唇边噙着笑,眼中的暖意未褪,流淌着细腻的柔光。
君无泪本欲多说,但目光触及到他憔悴的神情,心中又是一疼……
花霏白脸上神情坦然,看不出异样,只是雪白的脸,在以前就有一种天际神仙般令人惊叹的美,现在变得更透明了,哪怕近在咫尺,仍让人觉得遥远,如夜空彼方的星辰。
他伸手轻抚了一下少年的额头,撩开了他有点散乱的发丝,凝视了半晌,俯下头,在他光洁的额上落下一个吻。
他的唇很凉,贴在肌肤上如蜻蜓点水般轻柔,带着缠绵的眷恋,炽热的呼吸吐在少年的面庞上,引起肌肤一阵微微的战栗。
稍后,花霏白拉开两人的距离,松散的紫发在风中飞舞,宛如飘絮。
“我有些乏了,让我靠一会吧。”他轻轻敛眉,像是低低自语,又像是有些怆然。“无泪,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他身上只罩了一件月白的衫子,轻薄的贴在背上,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