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出城造成拥堵,几乎是寸步难行,只能等着挨砸。桓济等人出现,甭管摆出什么姿势,哪怕牺牲一回玩-裸-奔,照样连根野草都捞不着。
所谓区别对待,大司马的公子一样没辙。
耗费近两个时辰,人群终于散去。
此时已是烈阳高挂,桓容腹中轰鸣,饿得眼前发黑,仍要强打起精神同谢玄王献之等人道别。
天没亮就起床,早早拜别亲娘,临到午时还没摸到城门。不是马车不给力,而是被妙龄女郎们围住“观赏”,真心是刷脸的时代,不服不行。
“容弟此去盐渎,沿途需经青州、衮州等侨郡。几地收拢北来流民,民风素来彪悍。虽有朝廷派遣官员,多数仍以流民帅马首是瞻。如果遇到此类人等,容弟须得小心应对。”
“郗刺使现在京口,容弟路过理当前往拜会。”
“盐渎之地距建康近三百里,早些年民乱频发,北地鲜卑胡同氐人交战,恐有败兵窜逃,容弟务必要小心。”
谢玄诚意同桓容结交,话里话外多有提点,令后者十分感激。
“多谢谢兄。”
王献之无心政治,对军事也不甚感兴趣。等到谢玄叮嘱完毕,令健仆驱车上前,打开随车的木箱,取出两幅字递给桓容。
“上巳节得容弟一幅新字,近日颇有所得,这两幅字便赠与容弟。”
书中四贤的王大才子出手自然不凡。两幅均为长卷,其中之一竟是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
激动过后,桓容被告知手中并非书圣真迹,而是王献之临摹。
“未得家君真髓,贤弟莫笑。”
桓容连忙摇头,差点乐开花。
不是真迹又如何?就其价值而言,照样是传家宝级别。
郑重谢过王献之,桓容将两幅字小心收好,拱手同众人道别。随后采纳谢玄的建议,令健仆转道东城门,先往京口拜会郗愔,再择路北上盐渎。
“此去山水迢迢,容弟善自珍重!”
谢玄等人送至城门外,登上高处目送桓容远去。
古琴声又起,天边忽然飘来一片阴云,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似在应和琴音,倾诉一番离愁。
小童撑开竹伞,遮住桓容头顶。
“郎君,雨水渐大,当心着凉。”
桓容走进车厢,自远处遥望建康城。
此去不是龙投大海,虎奔高山,便是跌落万丈悬崖,被彻底碾入尘埃。是成是败,是开出一条生路还是走进死胡同,全要靠他自己。
雨势越来越大,天空似破开口子,一道丈粗的闪电在天边落下,绽放出刺目的橘光。
健仆扯下蓑衣,和护卫一同拉动缰绳,骏马发出阵阵嘶鸣,鼻前喷出白雾。
“起!”
大喝声中,车轮终于滚出陷坑,溅起点点浑浊的泥斑。
啪!
长鞭接连甩出鞭花,车辙一路向东,离建康城越来越远。
古老的城市迷蒙在雨雾之中,犹如色彩斑斓的幻影,逐渐远离视野,直至消失不见。
桓容拉上车窗,向后靠在车厢上。
小童取过放在角落的竹篮,揭开蒙布,里面是新炸的撒子和麻花,还有裹了豆馅的炸糕。即便有些凉了,仍旧酥香诱人。
“郎君先将就用些,待宿营时再起炉灶。”
桓容点点头,取来布巾净手,随后夹起一截麻花,三两口吃下肚。
篮中的食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小童见怪不怪,开箱取出竹筒,倒出微凉的蜜水,送到桓容面前。
桓容接过水盏,道:“你也吃些。”
“诺。”
小童打开一个小些的竹篮,里面是特别备下的干粮。即便身边没有旁人,小童也不会与桓容同桌用饭,更不会和他在同一只竹篮里取用食物。
无论适应还是不适应,世间规矩如此,不能轻易打破。
乌云滚滚,雷鸣闪电不歇,大雨一直未停,前方的道路愈发泥泞。
车队离开建康城,由旅贲引路向东而行。
沿途经过数个村庄,均有村人持棍棒警戒,离城越远警戒越是严密。大概走了两个时辰,带路的旅贲至车前回报,天色渐晚,无法连夜赶路,怕要在野外扎营。
桓容料到行路艰难,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难。刚出建康不久,竟然就要露宿野外?
“梅雨将至,陆路确有些难。”旅贲答道,“今夜实在无法赶路,如郎君应允,前方五里可做营地。”
“好。”
桓容知道古人或多或少都有夜盲症,连夜赶路实在不是个好主意。途经的村庄无法留宿,趁还有几分天光扎营是最好的选择。
旅贲往前方安排,南康公主派与他的健仆靠近车前,小声道:“郎君,我观此事有些不对。”
“什么?”桓容转过头,诧异问道,“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