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汐看着外面鱼肚白的天色,一声长叹,忧愁无比。
他又一次失约了。
第二日,虎二宝顶着两只黑眼圈上台比武,抽空瞄一瞄谢京澜,二少爷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幽怨”二字一言以蔽之,似乎是夏日暴风雨来临前的湖水,水底下暗流涌动,荇藻翻滚,荡起一层层深黑色的涟漪,看得韩云汐心惊肉跳,比武都失了手,差点被人打下台来。
他慌忙收敛心神,用心对敌。二少爷安排有方,没让他逢上太过棘手的货色,勉强将这一天应付过去。但纵使如此,长河落日帮的这个小帮众也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虎二宝之大名,英雄会后必定会传遍江湖。
随着二少爷的脸色变得难看,天也跟着变了。酉时初,北边的青山翠脉之间岚气暗生,尔后翻过来大堆的乌云,渐渐遮天蔽日,昏暗无比。幸好这时比武已经告一段落,眼看得就要下起雨来,沧海盟弟子忙招呼着众人赶快回转缚虎山庄去。
韩云汐跟着众人趁乱退走,到得缚虎山庄不远处,眼见得周遭乱纷纷地,便趁着钱塘不留神,扬长而去。
他听得身后并无人跟来,便一路悄悄溜到了天烛峰下的凤凰池边。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四下里空山寂寂,夜雨缠绵,穿林打叶,簌簌有声。韩云汐躲到那一日两人相会的松树下,浓密的松枝勉强能遮挡雨势,却挡不住秋风挟雨的料峭寒凉之气。他老老实实等了大半个时辰,左右看看,仍不见有人来,雨势却渐渐加大,松枝当不住了,不过片刻功夫,里里外外衣服被淋得透湿。
他黯然在大石上坐下,伸手支住了下颌,一声轻叹:“看来你是生气了,不会来了。本来也是,你便是不生我的气,谁又会在这下雨的夜晚,跑到这无人的山里来呢?便是有人,也是山精树怪出来勾搭人的吧?偏偏我就会这样犯傻,哎!”
道理能想通,心思却依旧怅惘忧郁,不能自已。这雨夜的无人处最合适思潮起伏,想起来在郁孤城学艺的那十几年,那些结了契兄契弟的男子们,韩云汐背地曾里笑他们痴心,却也隐隐有几分羡慕。若是知晓情之一字磨人至厮,又何苦亲身尝试。
如今后悔晚矣,他觉得寒冷,湿衣服粘在身上也难受得紧,便缓缓站起身来,无精打采正准备折回去,却在一转眼间,见那边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静静地往这边看过来。
韩云汐第一个念头:“有鬼!”尔后忽然又沉默下去,正不知如何是好,那人身形一晃,已经抢到他身前来。
韩云汐漾起一个笑容:“我……你……”
谢京澜眼珠黝黑,眼底深处隐隐水纹涌动,似乎在拼命压抑着愤怒,一把扣住了韩云汐的手腕:“我昨天前天一直在等你来,你偏偏不来!今天下了雨,你却又跑过来干什么?”
他的手像个铁箍,捏得韩云汐手腕剧痛,韩云汐却依旧对着他微笑,眼光晶亮,夜色中温柔欢悦:“二少爷,我前两日的确被缠得脱不了身,并非有心爽约,你不要生气。今天我也是怕你过来等我,我就来看看,这正打算走呢。”
谢京澜闻言忽然一甩手,用力很大,韩云汐骤不及防,踉跄后退,撞在身后一棵松树上,松针连着大滴的雨水砸下来,劈头盖脸。他的头发早已经湿透,一缕缕粘在脸上,肩膀上,狼狈不堪。
韩云汐靠着树站住了,没有抬头,隐忍而沉默。
第 25 章
两人之间出现短暂的沉默,唯有雨声被无限制地放大,嘈嘈杂杂无处不在。尔后韩云汐左手腕一紧,再一次被谢京澜抢上来抓住。他的脸被谢京澜用另一只手扳了起来,二少爷的怒火似乎在瞬间被他自己强行压下,漆黑的眼珠在韩云汐面庞上来回搜索,一点都不肯放过。可惜雨太大,他一张脸完全水淋淋的,看不出来究竟哭了没有。
谢京澜慢慢松了手,片刻后轻声道:“我兄长对你的来历起了疑心,让人去打探监视你。我听说了,提前悄悄去找你,发现你不在。我等你很久不见你回去,猜着你是不是来了这里。你果然来这里了,你真傻,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
他的不可置信已经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韩云汐自己把手腕轻轻揉了揉,低声道:“等英雄会完了,我以后不再来泰安,也不再见你。”
两人再一次静寂下去,过得良久,谢京澜咬牙道:“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先跟我回去。”将他扯过来揽住,韩云汐身躯僵硬,不复从前那般柔顺乖巧。谢京澜只做不知道,一路展开轻功回到缚虎山庄。
他居于缚虎山庄后花园一栋单独的小楼中,周遭遍植大丛的芭蕉和丁香,在风雨中翻滚着,黑压压浓郁葱茏一片。谢京澜带着韩云汐直接从窗户进入二楼的卧房,将水淋淋的他几把扒干净,顺手又揭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按在屏风后一张软榻上,用一件睡袍裹住,然后扬声吩咐备洗澡水。过得片刻,果然有小厮抬了浴桶和热水上来。
小厮们退却后,谢京澜道:“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去。”
他自己同样一身的水淋淋,韩云汐偷窥他一眼:“那你怎么办?你衣服也湿了。”
谢京澜哼笑:“你的意思是,你想跟我一起洗?这又不是灵山岛我家里,浴桶不大,可是坐不下两个人。等你洗完我再洗吧。”
韩云汐顿时红了脸,忙接着辩解:“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