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我总觉得这一切都是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不靠谱的皇帝,一群不靠谱的臣子和下属,还有一个更不靠谱的梦想:种田。
可是奕王怎么会……
他怎么会喊出我的小名?
我像个人偶似的机械地转过头,看向奕王,千秋也是大为惊诧,我们一起奔到床跟前,奕王双手紧抓着身下床褥,双眼紧闭,眉头深蹙,口中张张合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看着他后背纱布渗出的血渍,我心里一紧,转头道:
“千秋,把那些大夫叫几个进来,是时候换药了吧?”
“是。”他说着就出去了。
我低下头,安抚着奕王,伸指拂了拂他的眉,他不安分地蹭摇着脑袋,突然一个惊乍,声嘶力竭一般地哑声喊道:“沛沛不要死!”
在那个世界,对我的称呼带沛字的一共才三个人,爸爸叫我小沛,妈妈喊我小沛宝贝儿,而只有哥哥,才喊我沛沛,一喊十几年。当年我因为血缘关系要回到生母身边时,不是没听过这般伤心着急的声音呼喊,只是那时是“沛沛不要走……”
在那个现代,弃婴已经非常少见,而且就算有,被丢弃的也都是女孩,而我,虽然是个男孩,却因为生母的年少无知,我连弃婴都算不上了,只是一坨垃圾,被扔在垃圾桶里的垃圾!
那样的我,又有什么脸面继续去接受不相干的人的疼爱呢?
况且看到我,妈妈岂不是会时常想起自己当年九死一生,努力了一天一夜生下来的,其实是个死婴,她其实早就失去了自己的第二个孩子,时刻面对这个真相,她会有多难过有多伤心,我不敢想象。
她总是说哥哥不调皮不撒娇不闯祸,一点都不像个小孩,一点都不可爱,整天像个小大人,无趣得紧,生下我后,可总算有了带小孩的感觉,是以她疼我,要比哥哥还要多一些,可我却让她失望了,我不是她生下来的。
我颤抖着手,抚向奕王的手背,激动,惊诧,兴奋,伤感……多种情感交汇,完全说不出话来。
若他是,若他也是像我一般,穿越过来了,算是应了妈妈经常说的:“你们俩关系这么好,来世也要做好兄弟哦!”
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不过了!莫说他乡遇故知,尚且两眼泪汪汪,我这可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里,遇到自家哥哥,这这这……
何其幸运!
只是按照我自身的经历,我是被车碾后,死亡了,才会穿越的。那么哥哥他是?难不成也死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哥,哥……”我试探着叫了数遍,他都再也没有出声,躺在那里,极其不舒服的模样。
千秋叫来了大夫,那些人替奕王换了药和纱布,说奕王不会有事,只需慢慢养伤,就退了出去。
我在他床前坐了许久,直到午饭时间,他都再也没有醒来。
漫不经心吃着午饭,我道:“奕王这样没醒过来,不吃不喝,可怎么是好啊!”
苏何夹了块肉到我碗里,道:“放心交给那些大夫吧,都是别人千万金也请不到的名医。”
我把肉又夹还给他:“你是伤患,你多吃点,我吃青菜就可以了。”
其实我想说,他这样大搞铺张浪费,弄得我这里不伦不类,种田成了一项极端无聊没事找虐的行动了,这破坏了我的初衷啊!他本来就身体羸弱,又受了伤,据说养了几年才养出的稍微不那么苍白的脸色,现在变得比以前更苍白了,而且这些都是为了我,除了唏嘘,我不能再说什么了。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但我不能接受他。
先前不能接受他,那是因为他是别人的爱人,他爱的是明微。可现在又有了另一个缘故,我几乎百分百确定奕王的壳子里此刻住着的,是我的哥哥,我可不要让我哥知道我是个同性恋!
得想个法子把苏何弄回上京才是啊!
至于石靖,反正他不喜欢我,不会像苏何那样不管人前人后,兴致来了就强吻人的。我自己对他的喜欢,就深藏在心好了,也许,该学会慢慢忘记了。最好是同我哥一起,在这里能快快乐乐地活下去,娶媳妇,生娃,放牛,种田,赚钱……
最好将来我们的娃能互相结为夫妇……
这古代的姑娘,大多比现代的女生要贤惠温柔多了,对了,得挑个最好最好的姑娘当我嫂子,像上次那样骂我人渣的野蛮女人就免了。
我越想越开心,渐渐笑了起来。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苏何问。
我扒了几大口饭道:“想到怎么折磨雁翎了,自然开心。”
“你邪恶了……”苏何白我一眼。
“这不是你喜欢的吗?”我也白他。
吃罢饭来到屋外,只见雁翎早把一簸箕的豆子全给磨好了,只是这么多豆子,做豆浆的话,全村人来喝也还有多啊!
失策失策!
“石靖,你会做豆腐不?”
“末将暂时不会。”
“要不去学去?”
“末将遵命。”
雁翎焉在一边,气喘如牛,如斗败的公鸡,我心想,这孩子,哦不,这人,也还算上道,让磨豆子就磨豆子。
千秋走过来要将痛里磨好的豆浆拿去煮,苏何拦住了他:“等等。”
“去喊一名大夫过来。”苏何对万代道。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苏何指着那磨盘,上面还残留着豆渣豆浆,道:“去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看仔细闻仔细了,别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