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小刀显得毫不在意:“一点小伤。”
薛谦相当惊诧:“谁弄的?谁还能伤着你?”
严小刀的非正式口供简短精悍:“就是那天码头上伤的, 渡边手下。”
严小刀刚才在楼上躺着没睡,听见楼下不速之客的来访。他耳朵很尖听出薛队长声音, 听不到这些人具体聊过什么,但他足够聪明,猜也猜得到薛夜叉造访一定是盘问码头一战的是是非非。
薛谦略显意外:“那我还真想不到, 那几个小鬼子打手,竟然有能耐把严总的脚给砍了!”
严小刀冷哼一声:“是我一不留神马失前蹄, 怎么着薛队长是专程大老远过来笑话我的?”
薛谦质问:“严总是当场跟渡边的人打起来了?”
严小刀反问:“那伙人攻击凌先生,我为我身边人打一场架, 算是人之常情吧?”
严小刀句句对答如流不假思索,反应之快以及罩在凌河身上滴水不漏的遮掩袒护让在场的毛致秀苏哲都暗自惊异,毕竟私下谁都清楚严小刀的脚被谁砍的。
这意思是,有一位护花使者在雨夜英雄救美不慎伤了自己的脚,而且救的是自己被窝里的情人, 这逻辑也没有不正常,但薛队长就是无法抵消对眼前二人层出不穷的怀疑。
凌河反而遽然安静下去,缄默不语,两眼直勾勾盯着茶几上,透明证物袋中,严小刀遗落在案发现场的那柄钢制小刀。
什么时候掉的?……
怎么会呢?……
严小刀办事手法一向利索老练, 每一把刀是有数的,不是随手丢着玩儿,每天带了多少把刀出去,回来还是多少把。当时严小刀曾有一招诡异绝妙的飞刀出手,将渡边家3号打手直接钉在柱上随后立即将刀抽走,绝对不会愚蠢到将武器遗落现场留给别人当作把柄。
除非……除非严小刀那时已经受伤了,拾不起他的刀。
一道灵光同时击中毛致秀与凌河,毛致秀在回放一帧一帧影像时瞪大眼睛恍悟,而凌河在飞跃千山快速回忆中重重抖了一下他的右腿,那条腿仿佛遭受一记无形却尖锐的重击!他原本潇洒的二郎腿颓然从左膝上滑脱,呼吸凝滞短促。
严小刀斜觑着发觉凌河的失态,打算速战速决,将杀手锏又抛回给薛谦:“刀是我的没错,但那上面只有我的指纹,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血迹,我是事故受害者之一。薛队还有什么疑问吗?”
薛谦咬咬牙:“我们还在观海大桥下的河道内,打捞上来一部损毁的车,那辆车也是严总您的。”
严小刀:“对。”
薛谦:“你怎么掉下去的?”
严小刀:“前面有个大货违规急停,把我挤下去了!”
薛谦气坏了:“你掉河里了你都不报案?”
严小刀厉声道:“我都爬上来了我还报什么案?报案请薛队过来看热闹帮我善后吗?对不住,我这人脸皮薄又跟薛队长您不熟,爬上岸我就自行离开了。”
好一个巧言令色,滴水不漏。
薛谦知道他今天什么都问不出来,“受害者”自己都不报案、拒绝指证任何凶犯,他死气白咧刨根问底地追查还能怎样?严逍就是明目张胆地袒护身边某人,却又令他毫无办法。
严小刀与凌河在外人面前一贯这样,吵架闹脾气纯属私人感情恩怨,绝不吵给外人看,因为外人没资格看。此时面对薛大队长,昨夜什么嫌隙龃龉都忘了,瞧见薛夜叉就生出一股同仇敌忾的气势,两人各守各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薛谦今日单独造访且私下询问口供,已是网开一面,并没打算为难这二人。
他若真想为难,早就传唤凌河进局子了。案件凶犯确实是渡边。游公子在“云端号”游轮上,被渡边老板利用礼品下套,拍下色/情录像作为生意上的威胁,视频从海外曝光,导致二人结仇。游公子前来寻仇双方火并导致意外爆炸事件……这逻辑没毛病啊?用渡边仰山的名字在结案报告上向上峰交差就足够了,薛队长没有任何硬性证据链去指证其他人,只是单纯想要弄清全部真相。
薛谦把翘起的脚放下来往地上一跺,冷脸道:“成。”
这人正要离开,凌河突然抬眼:“薛队,麻烦您一个问题,这把刀您从哪里找到?”
薛谦道:“码头甲板上。”
凌河追问:“我是说具体位置,甲板哪个角落,哪一根枕木上?”
“……哪根枕木上?”薛谦挑眉不解,低头翻他图片库里海量的现场物证图,将当时他的一张随手抓拍展示给凌河。
凌河只瞟了一眼那个位置,像是非常难受,迅速闭了眼,再睁开时,扭过头直视严小刀。
严小刀调开视线一言不发。
那是他平生吃的最大一个亏,受的最重的伤,历经的最惨烈一战,下手的是他最喜欢的人。他无话可说,也没兴趣几次三番地被迫回忆惨败。
薛队长临走有意发泄不爽,执意将那柄刀作为“有效证物”带走,拒绝还给正主。
薛谦前脚刚迈出去,被毛仙姑拍上大门,凌河迅即一把架起严小刀想要上楼。严小刀蹙眉不吭声推开这人,凌河偏不放手,两人你来我往很重的几下推搡让毛致秀以为是要打起来了。
凌河改变战术,蛮不讲理地就势将严小刀按倒在长条沙发上。严小刀一只脚站立不稳,仰面倒下的瞬间被凌河一只手护着他头骑了上去!
毛致秀摇头叹息,招呼苏小弟回避。
苏哲小声哼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