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冽如一尊石雕的魔像般挺立于黑沉沉的氲氤之中,浑身浴血,几处绽开的伤口深可见骨。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眼睛依旧平静而冷酷,似乎整个寰宇毁灭在他眼前也不会引起半点波澜。
蓝憬则像被钉子钉在地上一样,全身僵硬,面无血色。面对着这片残酷的血腥,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这一切简直就像一场不合逻辑的噩梦!
※ ※ ※ ※
还没死吗?
万俟冽张开眼睛,看到了碧蓝的天,四肢百骸传来的巨痛让他清楚地知道,他还没有被阎王爷收留。
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这条命还真硬?br> 很想笑,可是不想牵动伤口活受罪。
周围十分安静,偶尔有风动鸟鸣,更突显出深山中的幽寂。他就这么安静地躺着,看白云变幻,数玄鸟惊鸿,细细品味着草莽间湿漉漉的空气......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熟悉得就像已经在这里躺了一生一世。
曾经,有个人这样陪他躺着,在他耳边说要是这一刻永远停住该多好--言犹在耳,人却走得那么决绝,连回头看一眼都不肯。
从那时起,他的心就永远停留在了这里--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很想哭,可是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凄惨。好在他还有一身铁骨,扛得住。
唯一遗憾的是,无法让脑袋一直放空。
那只小兔子应该已经逃跑了吧,算了,挺可爱的一小孩,逃了也罢。
顺便又想起昨夜遇上的那几个人,真是有意思--见过不知死活的,还没见过像他们那样不知死活的。特别是那个老三,居然傻到拿别人威胁他,哈哈哈哈哈......他连自己都不在乎了,又何况别人?
"咳咳......"糟糕,就知道不该笑的!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脑后方十丈外传来,虽然极轻微,但似乎是--脚步声?
从声音判断,来人的武功不高,他足以应付。
"你......你醒了?"一道黑影从后方探出来,挡住了他头顶上那片晴空。
白嫩嫩的脸蛋,怯生生的眼神,像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兔子。
"......"万俟冽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吃了一惊--为什么没有逃走呢,他不是怕他像怕鬼一样吗?
"呃......我、我去采了一些野果,你饿不饿?"蓝憬战战兢兢地伸出手,献上两颗核桃大小的青果。
沉默依旧,万俟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仿佛看到三只眼睛两张嘴的怪物。
蓝憬吞了吞口水,声音越发颤抖:"这个,是、是没毒的,我刚刚吃过了......"
"你怎么还没走?"打断他的话,万俟冽疑惑地问。
"咦?"刹那间,蓝憬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里立刻迸射出万道莹光,如蒙特赦般激动地问:"我可以走了吗?!"
"......"
唔,魔头当到这份儿上,他还真有成就感!
看着那张满是期盼、喜上眉梢的小脸,他很残忍地丢出两个字:"不、行。"
瞬间,似霜打了的茄子,蓝憬整个表情蔫了下去。
似乎可以听见他心里怨怼的哭泣,万俟冽忍住笑,不客气地使唤起这个忠诚的俘虏:"扶我起来。"
"哦。"赶紧把怀里那堆野果放到一边,蓝憬半跪着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
刚直起腰,万俟冽立刻愕然地瞪着裹在自己身上的--"这什么玩意儿?"
"呃,那些是可以止血的草......你的衣服都破了,所以我就......"
"干脆撕成布条把我扎成粽子?"
他咬牙切齿的样子顿时吓得蓝憬一哆嗦:"我、我我......我是怕你会冷,所以才多裹了点草......"
因为起身的动作牵扯到伤口,万俟冽的牙咬得更紧了,说话也当然没有什么好气。
"这是什么地方?"周围景色陌生的很,他记得昨晚用暗器射死那个青城派的匹夫后,全身脱了力,接着就啥也不记得了:"我怎么会在这儿?"
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蓝憬更加小心地回答:"昨天你昏倒了,我不--不想(其实是不敢)待在那个地方,就把你背到这里来了。呃......我是向东走的,也没走太远......"
"那倒是辛苦你了。"
蓝憬连忙摇手:"不辛苦不辛苦,你很轻的。"
真的好轻,把他吓了一跳--万俟冽的个子那么高,而且总给人一种山岳般的感觉,没想到实际上居然比他的小妹还要轻。
怎么会瘦成那样?
"有水没有?"失血太多,这会儿万俟冽的喉咙又干又疼。
"呃......"蓝憬挠挠脑袋,再次捧过那些野果:"这果子还挺多汁的。"
万俟冽不屑地扭头,凝神听了听树林里的动静,然后气定神闲地指着一处吩咐:"你去那边抓两只山鸡回来。"
"诶?"蓝憬叼着一只青果怔住。
"怎么?"万俟冽瞅着他那张拧成麻花状的脸,牙根忍不住一阵颤抖,面具下的表情也不由自主地灰暗了几分。(ps.某水的报料时间:万俟大魔头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怕--联想*:青杏、柠檬、醋≧?≦嘎嘎~~)
蓝憬吱唔了两声,不敢说他本来也想抓只山鸡回来果腹,可惜那些家伙的身手居然比他还矫捷,折腾了半天只逮住一把鸡毛......
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