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大概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嗜好。
老杰克的心忽然一紧。他忐忑地合上门,站在门外不住搓手。他不知这件事究竟值不值得告诉主人,说不定主人早就知道,因而才会同他说那些话。
正在他左右摇摆之际,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他下意识反手扇了身后那人一巴掌,转身时才看清原来是厨子。胖胖的老人瞪起豆子大小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两颊垂下的肥肉因为震惊而抖动不停,一张脸不知是愤怒还是难过而涨得通红。
手掌因太过用力,此时正弥漫着虫咬般的疼痛。老杰克心虚地把手藏到背后,堆起尴尬的假笑凑过去,眼神讨好地看着老朋友。胖厨子举起双手飞快比划着,感情脆弱地红了一双眼。老杰克赔着笑,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老哑巴们在吸血鬼的房门口对峙了一会儿,孰料紧闭的门这时却忽然开了。
仆人们被开门的声音吓得险些跳起来,老杰克心虚地站到胖厨子身后,生怕被菲利克斯发现自己偷看的事。厨子困惑地看了穿上了黑斗篷的男人一眼,又用更加困惑的眼神看向被他抱在怀中的西瑞尔,比划了两下,伸手想抱过看起来还没睡醒的小少爷去早餐室。
从黑斗篷下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
菲利克斯拉紧斗篷盖住西瑞尔,对厨子说道:“他发烧了,我去叫医生。”
厨子闻言扭头看看身后的老杰克。两人面面相觑。
平日里,主人生病的话会叫他们去请道格拉斯医生过来,很少自己去他那里。如果小少爷病了,吩咐一声,他们也会骑马去把医生请来的,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虽然看出二人的困惑,菲利克斯也不打算解释。抱着西瑞尔去了他自己的房间。推开门,不出所料地被照进房间里的耀眼阳光刺得下意识紧闭双目。拉起斗篷遮住眼睛,他把男孩放上床,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盯着老杰克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不紧不慢说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准备好热水和茶叶。”说完他便下楼出了门。
胖厨子向来听话,菲利克斯刚离开他就拖着滚圆的身子跑进厨房烧水,多丽丝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就站在门口,一脸羞赧。意识到她可能饿了,厨子匆匆给她切了点面包,又倒了一碗羊杂碎汤,自己这才囫囵吞了两口面包,老杰克又跟了进来,告诉他说医生来了。
水还没烧开。
要是骑马去请,大概午后才能到。
主人生病都不见菲利克斯这么心急。
老杰克揪了一块面包塞进嘴里,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想。
胖厨子烧好水,叫多丽丝去招待医生。她端茶上了楼,推开小少爷房间的门。小少爷还躺在床上,脸上布满青紫与细小的伤口,每一口呼吸里都含着混沌不清的呻吟。医生被“放”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只手搁着扶手,上半身斜斜挂在另一边的扶手上。看样子是被人打晕带过来的。
女仆将茶水放到桌上,小心绕过地上的药箱,将医生推醒。
“给我退下!”
蓄着络腮胡的男人一睁眼便跳起大喝,吓得女仆没站稳一下跌坐在地。他喘息着按着自己的胸口,警惕地环顾四周,又低头看向瑟瑟发抖的多丽丝,吞下津液,问道:“你是谁?”
多丽丝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张张嘴,又摆手表示自己是哑巴说不了话。
狠狠皱起眉头,道格拉斯踢开脚边的药箱大步走到窗边向外张望,在认出这里是赫肯的庄园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是新来的仆人?”医生终于放松了紧绷的情绪,长长舒了一口气,从上衣胸前的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眼镜,“那个黑斗篷的男人也是?怎么那么没礼貌?”
多丽丝回答不出他的问题。
“好吧,知道你是哑巴说不了话。怎么回事,赫肯病了吗?”他戴好眼镜,又用手帕擦了擦一番折腾而出汗的额头,折返回来提起药箱就想离开房间。
女仆急忙拽住他的袖子,往床上指了指。医生这才终于注意到床上的男孩。满布淤痕的脸让他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大步跨到床边,他先是将手贴上男孩的额头试探体温,接着掀开他身上的毯子解开了衣服的扣子。
不光是脸上,男孩身上也满是淤青与交错的伤痕,男人的表情变得肃穆而凝重,他脱下外套挽起衣袖,让女仆去弄一桶热水来。多丽丝闻言立刻转身小跑出房间,道格拉斯为西瑞尔检查了身上的伤,发现他一条腿骨断了,着急地又掏出手帕擦了擦脸,接着给他喂了点退烧的药。
道格拉斯可从没在赫肯的庄园里见过什么小孩。赫肯没妻子,这孩子不可能是他儿子——不过医生转念一想,说不定是哪个妓女为赫肯生的。赫肯好色放浪,时常留宿妓院,若是有妓女怀了他的孩子,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这想法刚刚冒头,道格拉斯便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忍不住端详起男孩的长相。赫肯样貌平平,尽管男孩此时还在昏迷中,脸上也是青青紫紫凄惨可怜,但他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讨喜,任谁见了都会由衷夸赞一句漂亮的孩子。
“说不定是长得像母亲……”医生低声咕哝,搓着手往门外看了一眼,抱怨热水怎么还没来。他给了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着急地盯着男孩被打断的那条腿,忍不住猜测他被毒打的原因。
赫肯一定不喜欢这私生子,妓女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儿子还难说。说